她又豎起眉,指著那年輕郎君:“你,快給青青道歉啊!你方才不是說你是什麼平江薛家的嗎?薛府大戶人家,書香門第,都是像你這麼不講道理,冤枉好人,還死不認錯,也不道歉的嗎?!”
那郎君兩眼瞪得老大,彷彿胸口堵了一口氣,氣鼓鼓的就是說不出話來。
沈青青見狀“噗嗤”一笑,抬手輕輕拍了拍小鈴:“就你這張利嘴會說話,別欺負人家郎君現在口幹舌燥爭不過你。”
她轉向一旁的老婦人,聽到薛家的名頭以後,既不刻意討好,也未露出卑怯,“先喝水潤潤嗓子要緊,若還有家眷,一併過來也不妨的。農家雖貧,但幾瓢水、幾口飯總還是有的。”
說罷,沈青青接過平四從車上取下來的水袋,一併交給那喚作容孃的老婦。
“多謝娘子,娘子菩薩心腸,將來定得好報。”
“舉手之勞,阿姆不必言謝。”沈青青報以溫和一笑。
容娘同那青年緩緩走了。
立在門口,還能遠遠聽到那青年絮絮抱怨:“她竟敢讓我道歉!竟敢、讓我、去給一個村姑道歉!”
後面伴著容娘一聲沉重的嘆息。
沈青青目送兩人走遠,看向李運:“李氏是隴西大族,這位大哥自稱曾是西北將士,想來亦是隴西人嗎?”
“不錯。”李運點頭,忍不住細看面前的少女,“聽人說起,菱娘子也曾在西北住過一段時日?”
“我……生長於玉關外,十歲出頭才隨母親回到江南。”沈青青報以微笑,“這樣說來,和李大哥倒也算是同鄉。”
“不敢。”李運拱了拱手,“小的歸田以來一向在九爺手下討生活,娘子是九爺的妹子,自然也是我的主子;而況娘子本就是沈家女兒,當初不過是流落關外,與我們這些粗糙的軍漢豈能相同?”
沈青青搖頭:“誰還不是……”
“來人啊!”
“大夫人!怎麼辦?!”
“救命啊!”
“快來人啊!”
“這是怎麼了?”小鈴被突然的呼救嚇了一跳,拉起沈青青一條手臂,“青青,你說方才那薛家是落難,會不會是在山裡遇上了山賊啊?現在山賊還追上來了,我們要不要先避避?”
李運不認同:“這位小娘子,天平山道一向太平,並無匪類作祟,何況尋常匪類劫掠過往客商,卻不會青天白日闖入村莊。”
“不錯,我跟著九爺這些年,南來北往,常進深山老林尋些奇花異草回來栽培,可從未在天平山一帶遇上過土匪山賊。”平四點頭,遙遙拱了拱手,“老人們都說,這是範公守護的天平山,那些歹人不敢在這裡作惡。”
“這是自然了。”小鈴不服氣地撅起嘴,“不過總還是小心些好,我們這兒雖沒山賊,但柺子可不少。”
她向著一旁的院子努努嘴,壓低聲音道:“喏,我二姑嫁的那個,當初就是被拐子拐了,福大命大自個兒逃出來了。”
“我們去看看,這麼多人,不用怕的。”沈青青袖起手,側耳聽了聽,“在那邊。”
霜官兒手裡拿著啃到一半的米餅,從門裡探出頭:“姊姊,我也要去!”
“你留在這裡看家。”沈青青頓一頓,改口道,“也留在這裡陪著晴姊姊啊。”
蘇晴來自耕讀人家,父親祖父都進過學的,對家中兒女管教嚴一些,因此蘇晴性子嫻靜,不像小鈴這樣的莊戶女兒,滿村子亂跑亂跳。
像這樣冒冒失失跑去山裡看看是誰有難的事情,她還真的很難跨過心裡那條坎。
好在沈青青為她解了圍。
“嗯,我就留在這裡。”蘇晴拉住霜官兒,微笑道,“小霜官兒,我們都走了,老太君回來可不要著急?”
“也是呢……”霜官兒想了想,懂事地點頭,“那我就和蘇家姊姊留在這裡等老太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