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內。
氣氛依舊緊張,即使季清梔已經基本上可以被斷定迴天無力,但手術室內依舊沒有一人臉上透露出想要放棄的神情。
誰也不想看到妻離子散的場景,誰也不想看到一個剛為人母的年輕媽媽就這樣抱著遺憾離開。
手術床上。
季清梔嘴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即使看不出表情也可以感覺到她並非無恙,並非安然。她很痛苦,無聲的痛苦。
安翁沉了一口氣,拿出卷宗,聲音落得很低。
“季清梔,女,年二十四,二一年二月十二日,凌晨零點七分七秒,斃於意外,無力迴天,官府安翁,特來擺渡。”
一語落畢,幾乎在同一時間,冰冷的儀器上,原本還在苦苦掙扎的心率就這樣變成了一條冷漠的直線。
發出“滴”的聲音後,所有的表情都變成了哀莫。
就像鋼琴鍵上的休止符落下,手術室內,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無人開口,氣氛低沉,就這樣默哀著,安安靜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大門再次開啟。
“很抱歉,我們真的盡力了。”醫生摘掉口罩,鞠躬致歉,面色哀莫。
有什麼掉落在地,破碎的時候振聾發聵。
手術室外,沒有人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很抱歉是什麼意思?盡力了是什麼意思?那些電視劇裡總是要上演的質問和追根究底,突然變得毫無意義。
安翁看到,那個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一向都最行若無事,泰然處之的季清梔母親,發了瘋似的第一個衝進了手術室。
季清梔就那麼躺在那裡。
身上蓋著白布,從頭蓋到腳,嚴嚴實實。
她再也回不來了。
季清梔母親捂住嘴巴,緩緩的蹲在季清梔病床前,揪住白布的一角,指尖顫抖,終於泣不成聲。
季父攬住她的肩膀,臉色深沉,眼眶紅的滴血,緊閉的雙唇劇烈的,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最終還是捂著眼睛,嗚咽著哭的像個孩子。
季清梔母親跌在季父的肩膀裡,撕心裂肺,“清梔是活生生疼死的是嗎……是活生生疼到休克的……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承受這些……她最怕疼了。”
“她小時候就最怕疼了,她該是多疼才堅持不住,才這麼狠心的離開我們啊,老季啊,怎麼會這樣啊,怎麼會這樣啊,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們到底犯了什麼錯才要讓我們真不如死。”
這就是親情,是門外守著的幾個人,都不甚瞭解的親情。
雖然平日裡再劍拔虜張,再吵吵鬧鬧,甚至三句話沒說完就要摔碗扔筷子,但在他們的心裡,季清梔永遠是他們最重要,最疼愛,最牽掛的女兒。
安翁送走了季清梔,再次回到醫院的時候,休寧遠已經不在了。
程吏和姜辭守在外面,默默的看著。
“師父,要不要去看看孩子,總是要有個人清醒理智一點的,那孩子也很可憐,母親走了,父親也不在。”安翁提醒到。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痛中,甚至忘了還有一個小小的顧唯只孤零零的躺在嬰兒暖箱裡。
大概是他與季清梔交情不深,所以在這件事情裡,只能算得上一個局外人,總是要更加清醒一些,理智一些。
姜辭點了點頭。看向程吏,那人卻依舊難以緩解心頭的悲傷,神色悲切。姜辭知道,他一定是最難以接受的這件事的人,因為季清梔不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最好的兄弟的妻子。
他的悲傷,一定是要夾雜著愧疚,要比其他人跟難過百倍的。他和顧相丞的關係那樣好,他那樣小心翼翼的護著季清梔,最終還是在這種情況下,無能為力的看著她離開。偏偏是他出了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