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家,為了我自己,有手有腳餓不著,一家人和和氣氣,有啥辛苦的。”
“……總之是我虧欠你。”
姜茂松繼續枯坐,兩次三番看著田大花猶豫糾結。夜色漸漸深了,田大花察覺他的異樣,就問了一句:“你是有啥事兒吧?有話你就說。”
“大花,我……是有個事情要跟你說。”姜茂松猶豫著說,“大花,你看我一走七年多,跟家裡也聯系不上,讓你受苦了,我心裡真的很感激你。只是……我們分別這麼多年,沒有共同語言,也沒有感情基礎……”
“你是不是外頭有人了?”田大花見他此刻言語表現,再聯系剛才他和姜根保那些含糊不明的話,心裡哪還有不明白的?
於是冷笑一聲,說道:“你一個大男人,有話直說就是,不必這樣拐彎抹角的。你這是要休妻,還是要再娶個小的?”
避世桃源般的小山村,統共只有幾十戶人家,真還沒有過休妻另娶,更沒有離婚這一說。
田大花一句話說破,姜茂松沉默一會兒,嘆了口氣。
“大花,你看我們兩個……本來就是父母做的主,統共也只在一起生活了兩個多月,缺少感情基礎,你也還年輕……我想,我們還是離婚吧。”
他還真是要休妻?田大花一口氣堵在心頭,頓時覺得氣憤難當。這人一走七年,生死不明,如今人模人樣回來了,前腳進了家門,後腳就要休妻離婚?姜茂松啊姜茂松,可真有你的!
田大花一股怒氣湧上心頭,問道:“就是姜根保說的那個小林吧?已經在外頭娶了,還是才勾搭上?”
“大花……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在我養傷的醫院做護士,有文化有知識,是個很正經的姑娘,我養傷這兩個多月,多虧她悉心照顧。”
“正經姑娘?”田大花反問,“正經姑娘怎麼找上你這個有妻有子的男人,她偏就喜歡當小婆?
“大花,你說話怎麼……跟你說不清楚了。現在婚姻自由,你我是父母包辦的舊式婚姻,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又七年不通音信,我要申請離婚,肯定是可以批準的。”
田大花啪地一聲,把手裡正在納的鞋底重重放在櫃子上,望著姜茂松不禁失望冷笑:
“你既然在外頭有人了,那就別扯旁的藉口,說什麼包辦婚姻,你我結婚兩個月,孩子都有了,小石頭如今都七歲了,你當初怎麼不說父母包辦你不願意?你父母也沒押著你進洞房,我也沒逼著你小意溫存,這孩子難道是我強了你的不成?”
姜茂松張張嘴,半天沒找著話說。
“大花,我知道對不住你,可是離婚這事,我也是經過考慮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安排好你今後的生活,我知道你孃家沒人了,也沒地方去,你可以離婚不離家,照舊還在這個家裡生活。當然,如果你願意改嫁,也是可以的。不管你留下還是改嫁,我一定會負責照顧你以後的生活。”
“離婚不離家?我呸!姜茂松啊姜茂松,你可真是好打算。”田大花嗤笑一聲,“你真是替我考慮周全,我倒是該感謝你了?姜茂松,你可真是好打算啊,你一走七年生死不明,我替你養活這一家老小,替你盡孝,我給你娘養老送終,你現在回到家就要休妻,倒還有臉說什麼離婚不離家。噢,我離婚不離家,你在外頭娶了那小妖精,家裡老老少少也不用管,快快活活過你小日子,留著我在這家裡繼續替你當牛做馬,伺候你一家老小?我呸!姜茂松,你可真是好打算,多大的臉!”
“大花,我……不是這個意思。”姜茂松被她一番話戳得臉上掛不住,面色漲紅,頓時也坐不住了,一著急,便伸手來拉她的胳膊,嘴裡一邊說著,“你冷靜一下……”
見他伸手過來,田大花本能地抬手一撥,一時難免就沒注意控制力量,竟把他推得趔趄幾步,姜茂松踉踉蹌蹌地站穩腳步,驚訝地看看田大花。
好在他此刻的注意力並不在她一推的力量上,只當是她氣壞了。
“大花,你先不要生氣,夫妻是需要感情的,我們兩個要是合不來,勉強過下去也沒意思。”
“有意思沒意思,反正由著你一張嘴說。你既然打定主意要休妻離婚,那你有臉說清楚,古有七出三不去,七出之條我到底犯了哪條!你媽是我披麻戴孝葬下地的,你也知道我孃家沒了人,無處可去了,前貧賤後富貴,這三不去,你姜茂松憑的是哪一條休妻!”
“大花,你……你腦子裡哪來的這麼多封建思想?這都是誰教你的?”姜茂松張口結舌,滿臉的驚訝。
田大花心裡一怔,索性扭頭不理他。
“大花,我跟你說,新社會婚姻自由,女性解放都喊了幾十年了,你這些封建思想,都是從哪裡來的?”
“我不知道什麼叫封建思想,我這個人認死理,我只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姜茂松硬要離婚,明明壞了良心,明明不講理,倒還理直氣壯了?你有臉去跟你奶奶和你爹說,去你媽墳前去說。”
“大花,你先不要生氣,大晚上的,我們兩個先別吵……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
“怎麼商量?姜茂松,你要離婚可以,你既然敢錯待我,我這就去拿刀把你剁了,我剁了你,就帶著小石頭一起死了算,反正是過不下去了,我死也不會讓你這麼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