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門開了。
清風湧入,吹動憶辰的頭發與衣服。
他的頭發沾滿了灰,蓬亂不堪;他的衣服滿是褶皺,淩亂不整。
無論誰看到,哪怕一眼,都會無比同情眼前的這個人。這是怎樣的傷痛能把一個正常人折騰成這副模樣!
但是,幾個在場的赤城弟子卻沒有,一點也沒有同情。
因為站在憶辰旁邊的,是鐘遊。無論邋遢寒酸到什麼地步的人,往小醉仙身旁一站,都反而顯得衣冠整潔起來。
塗庸三人這也果然發現,雖然劍尊形貌宛若乞丐,但他的氣色卻已回升了許多。
鐘遊頭一擺道:“走走走,透透氣。”
憶辰點了點頭,緩緩走了出來。
幾個赤城弟子頓時鬆了口氣,讓出道來,請小醉仙和劍尊走過。
濤聲依舊,人猶猶,幾度秋。
紫雲岸的小林,還算幽靜。
“怎麼樣?還在想?”鐘遊知道,他不該提婉昭,但他又知道不提也沒用,要想治好這兄弟,還要對症下藥,這兄弟已重病一年,也該恢複些了。
憶辰沒有回答,只愣愣地望向月亮,這已是一種回答。
鐘遊道:“你們第一次見面,什麼時候?”這問題鐘遊之前就問過。
“七歲吧。”憶辰也緩緩地回答,“那一年,我該是七歲,她該是六歲。”
“你一定記得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
“為什麼。”
“因為你這蠢才很矯情,矯情的人,一般記性都很好。”
憶辰點了點頭,望著月亮,眼神中,卻變的溫柔。
“對,我記得。練劍,我從很小就開始練劍,那天也是一樣,練完劍,向家走。在一個路口,卻突然有一個土塊飛了過來。我驚著跳開,躲完看去,就看到了她,她那天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衣裳,陽光灑在她的笑容上,很美,之前那土塊正是她砸過來的。那時並不是只她一個人,有許多小孩,分在兩邊,互相拿土塊砸來砸去。那時的她還並不懂得‘以和為貴’吧,帶頭用土塊來砸我這邊,於是我就在這邊扒土塊還擊。都是小孩子的遊戲了,我們就這樣互相扔土塊,扔土塊。扔呀,扔呀,一直扔到了太陽下山,到最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才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和我回同一個家。”
鐘遊聽著,也露出淺淺的微笑。
“你已經很幸福了,不是麼?”
憶辰沒有說話。
“至少,你們曾一起生活,一起快,你們曾在一起過,這已經比太多人幸福了,你不覺得麼?”
憶辰還是沒有說話,低頭看著地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