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著,菜一道道擺上了桌。塗庸說話間常望憶辰,見其面容不悅,也不好打擾,到菜上齊了,就招呼著吃菜。
憶辰則毫無食慾,此時腦中一直回響著赤城百姓對他的期盼,盤旋著百姓們為他而辦的慶典,眼前浮現尹廟失望的神情,還有眾弟子的擔憂。他想著想著,想起剛入歸墟那晚,那胖子說他是屎,此時他越想越對,越想越是,不是屎還是什麼?憶辰沉默半晌後,突得大吼一聲:“不錯!我是屎,是屎,是屎啊!不對!連屎都不如!”說著拳頭在桌上猛的一錘,頭一低,面色絕望。
這一下子不但讓塗庸和柳墨白一驚,整個飯堂裡的人都因之一頓。
小二忙一溜煙跑了過來,道:“客,客官,小的這裡,是吃飯的地兒。吃,吃飯,放的嘴裡吃的飯。還望客官勿要再講那些個字兒。這,小店裡還有別的客人,還請,還請……”小二每說幾個字就看塗庸一眼,他自知塗庸是紫雲岸二弟子,身份相當。
塗庸果然大怒,喊道:“說屎怎麼啦!說屎怎麼啦!人家又沒說你的飯是屎,你的菜是屎!又沒說來你這兒的人全在。說個屎你激動個什麼屎勁兒!”
小二見塗庸動怒,忙道:“是,是,小的錯,小的錯,小的多嘴。”忙陪著不是就退了下去。
見小二退下,塗庸用極低的聲音對憶辰道:“劍尊,人家這兒是吃飯的地兒,咱還是別說屎啊啥的。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啊,而且人家平時對咱紫雲岸弟兄們招待都也很不錯,咱還是給點面子吧。”
憶辰表示不說那字了,塗庸看看劍尊,拍著他的肩道:“哎,看你說的,什麼屎呀屎的呀,誰不是屎?這叫命,命啊!古人說得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屎命。人活著,就是為了完成屎命啊!”
憶辰表示此屎非彼屎。
塗庸道:“什麼屎不是屎,一樣,都一樣。”他又回身坐好,卻見眾多客人皆停了碗筷,全怒視著他,頓時不爽,吼道:“都看什麼呀!沒見過屎啊!”
眾客人聽此一句,大覺可笑,塗庸豈非自己說自己是屎,他們紛紛對視幾眼,坑頭愉快吃了起來。柳墨白也不禁大笑之,塗庸這才發現自己說話有問題,亦是大笑。
柳墨白道:“我看尊者心情苦悶,要不咱們喝幾杯?”
塗庸道:“喝酒?啊?”
柳墨白道:“怎的?幹嘛這般看我?我倒不能喝酒?”
塗庸道:“喝當然能喝,只是這‘墨白酒後嫖百天’,享譽歸墟啊!你要是喝多了,欺了這我們這赤城洲的姑娘,那可怎麼辦?”
柳墨白道:“這你倒不放心了?我墨白出生至此,從未曾去害過一個好女子,我自有分寸。”
塗庸道:“嗯……那倒也是,那咱就,喝幾杯?”說著向憶辰請示。
憶辰從不喝酒,從小徐福就教他遠離酒水,只飲茶來代,憶辰也都遵之。然憶辰又知這酒確有消愁之效,此時此刻,各種煩惱堆在腦中,一團亂麻,越想越苦,若能得酒一澆之,或也是種解脫,如此便點了點頭。
塗庸喜道:“好!來幾瓶酒!”
憶辰忌酒,也曾喝過幾口,知其辛辣苦人,與他二人對飲,幾杯下去,嗓子胸中就一起辣痛起來,而他越痛越爽快,只要杯中有酒,便是向裡灌,杯杯不停。塗庸本也豪爽之人,見劍尊來興致,也並不勸,自己也是拼命喝。
三人如此對飲,直喝到黃昏,才晃晃悠悠出了店,辭了柳墨白,塗庸載憶辰就回了紫雲岸。荀拙怪之魯莽,塗庸醉著瞎解釋一番,而荀拙也覺這幾日劍尊太過辛苦,難得放鬆,就不再多說什麼。
憶辰回了屋,倒在床上,便要睡覺。對,今晚什麼都不想,今晚直接睡,睡到大天明再醒!憶辰覺腦子暈暈乎乎,混沌一片,想來這夜可以安歇。
可惜,他錯了。
是的,喝多了。
喝多了,半夜就需要起床方便。
他掙紮許久,到底憋不下去,還是到外面排了些酒。
結束回至房間,正欲再上床,卻又一定,似有什麼不對。
繞屋中看去,忽然發現,桌上那聖簽印,居然正紅光大放,那光芒如神明醒世,十分奇異。
憶辰腦子很重,意識有些模糊,但他還是確定,聖簽印在發光,是的,發著和平常不一樣的光,這非常強烈的光芒似在引著他做些什麼。
憶辰晃悠悠地走到桌前,將聖簽印捧了起來,看了看,卻沒有其他變化。他正欲放下,轉頭再向屋裡一望,昏迷中亦是一驚!
屋裡那滿是楓葉的牆上,竟似出現了一扇門,一扇正燃燒著的火紅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