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給孩子取了個佛門的名字,卻一直沒讓他入佛門。這小孩八歲那年,鄭重其事跟和尚說,師父,徒兒想遁入空門。
和尚沒準。
孩子哭得跟什麼似的,腫了一個月的眼睛,這一個月都鬧別扭,堅持不肯跟師父說話。那和尚師父,堅持沒有鬆口。
從此以後,每年這孩子都要提一次,每回他師父都不準。衍藏十二歲那年,師父與他暢談一夜,次日,衍藏下山,用阿藏這名字在塵世行走,再也沒回去過。
許是對當和尚有執念,阿藏走哪兒都告訴別人,他是個和尚,是位法師,是出家人。
高良薑心亂如麻,失魂落魄,不知去何處尋找,也不知找到後如何面對。北京冬天的晚上特別冷,況且又在郊區,狂風刮在臉上就跟小刀子割肉一樣。高良薑找了戶人家,給了倆錢兒,借了間柴房歇一晚上。柴房裡,主人用門板搭了張床,鋪上棉絮倒也松軟,可高良薑躺在上面翻來覆去睡不著。
阿藏,他也騙我了。當初他把我騙來,就是要我相信他是潭拓寺裡正兒八經的和尚,他怕我起疑心。
他為何要如此?
怕我疑心什麼?
他為什麼接近我?
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嗎?都他媽是假的嗎!高良薑一咕嚕坐起來。
“啪——”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臉上,高良薑啊高良薑,你怎麼糊塗至此,他阿藏害過你嗎?沒有!救過你嗎?不止一次。那就算他要騙騙你,要從你身上得到點什麼,又如何?
給他便是!
想通了的高良薑重又躺下,還是睡不著——剛那巴掌下手重了,好疼。
外面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還沒叫完,就彷彿被什麼掐了脖子,沒了聲音。接著狗狂吠,又聽到兩聲撞擊,狗也沒了聲音,高良薑趴在柴門的縫裡往外看,門外什麼都沒有。她小心翼翼走出柴房,往主人家的房門口去。
主人家房門大開,一孩童眼開口睜倒在地上,一個穿著黑鬥篷的人抱著男主人,咬在他脖子上,背對著高良薑。
高良薑來不及發出感慨,扭頭拔腿就跑,沒跑到院子口,那黑鬥篷已經追了上來,一爪子搭在高良薑肩膀上。高良薑一擊反擒拿,抓著這人的胳膊甩出去。沒想到這人身量實在是輕,這一甩真把人給摔到了地上,可他也抗摔,腳蹬地,飛似的爬起來,伸出爪子又要去抱高良薑。
小高被抱了個結實,黑鬥篷湊臉過來,要咬她脖頸,高良薑藉著月光看清了此人的臉。
一張瘦貓臉,好醜!
大概女孩子不喜歡被醜逼親,高良薑下意識伸手去推,袖子裡藏著的虎爪正好拍在了黑鬥篷的臉上。
黑鬥篷鬼哭一般尖叫一聲,捂住了臉,躍上房簷,遠遁而去。
小薊送的虎爪掉在地上,纏著的紅線泛著詭異的光。
撿了救命的虎爪,回這戶人家一看,一家四口人都死透了,高良薑不敢停留,怕那黑鬥篷再找回來,騎著馬冒著寒風回城裡。城裡晚上宵禁,城門關了,她在城牆根底下又熬了幾個時辰,等到天光大亮,城門大開,才回到了店裡。
進店一問,阿藏還沒有回來。
不過倒是來了個少年,拿著一疊稿紙,說給高掌櫃。高良薑一看,這是小公主的手稿,讓她幫忙投稿的,便問,你哪兒來的稿子?少年說說兩條街外,有個侏儒給他倆錢,讓他把紙送來的。
高良薑謝過人家,坐在大堂內面沉似水。
她以前怎麼沒想到,小公主明明可以讓別人幫忙投稿,為何不怕麻煩,偏偏要送來讓她去投稿?
我是個香餑餑嗎,誰都想湊過來嘗嘗?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沒肥的起來。
小薊:我也算是救姜兒一命了。
阿藏:我救了兩次!
小薊:我長得孔武有力!
阿藏:我擅長奇淫巧技!
小薊:我有個東北王的爹!
阿藏:我有個金竹寺住持的師父!
高良薑:……
高良薑:你倆既然這麼優秀,在一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