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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月仙那脾氣, 她能被白絆一跤,白出這個洋相嗎?一咕嚕爬起來就追了上去。她穿的鞋極不方便跑路,一路顛在後面隨時要倒下來,就跟剛學會走路的小雞仔似的。八姨太黃月伽連忙就跟了上去。
隨行的僕傭們都探頭往門裡頭看——誰不喜歡看熱鬧啊?尤其是二姨太打人, 二姨太那張嘴, 能罵一個時辰不帶重樣的,多刺激好玩。
司機也都開了車門, 站在後門口往裡面看, 這些男人擠著大姑娘小媳婦兒的,別提多開心了。
高良薑趁機就鑽進了車裡, 把小薊拖出來, 半背半拖著,拐過了牆角。小薊比她高, 比她壯,要把這樣一個漢子弄回去可不容易,一會兒萬一這行人發現小薊失蹤了再四處一找, 連她帶小薊都得被捉走。怎麼辦?
正愁呢,解決問題的人就來了,鼠公主從牆角洞裡探出頭來,一招手,“小高掌櫃的,這邊兒。”說著一群大老鼠訓練有素地鑽了出來,抬手抬腳,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就把人抬了進去。高良薑回頭看看, 那些人扯著脖子往門裡頭看熱鬧,還沒發現人丟了,她放了心,一貓腰也鑽了進去。
這洞十分窄小,原先可能是個狗洞,高良薑爬出來的時候,灰頭土臉,就跟驢打滾一樣。把小薊託付給了鼠公主,高良薑四處找阿藏。阿藏那瘦胳膊瘦腿的,要被掰折太容易了。走了一段路,聽到前頭不遠處有喧鬧聲,她躲在一棵大柳樹後一眼,嚯,小池塘邊上人可真不少,烏壓壓都是人頭,站在池塘這邊的是阿藏,他邊上站了一個身穿袈裟、寶相莊嚴的大和尚,那和尚把阿藏藏到身後,和顏悅色對著之前那氣勢洶洶的女人說著什麼。
離太遠了,聽不清,她走進了些,才聽清楚,那大和尚是在給阿藏說好話:“……莫急,女施主這一跤,是以小禍破大災,女施主不妨摸摸您臉上這被磕出來的紅印子,剛好就化解了您的晦氣紋。衍藏他行事乖戾了一些,卻絕沒有存惡意。”
黃月仙將信將疑。
大總統鄭培謹巴不得這個女人趕緊走,別摻和進他們家裡的事來,張口道:“大師說的話,鄙人是十分相信的,畢竟,如果連潭拓寺得道高僧了悟大師的話都有假,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黃月仙不信也得信,可她不甘心就這麼低頭了,梗著脖子要阿藏再給個說法。
阿藏翻一個白眼,哼道:“狗咬呂洞賓。”
對方態度這麼蠻橫,黃月仙倒真信了,有些訕訕地說道:“那……那算是我謝謝你了。”這回把小孽種帶回去,大帥解開了對她的誤會,反而會更敬重自己,那可不就是解了晦氣麼。
鄭培謹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鄙人府上亂得很,也不留您了,二姨太,你一路上注意安全。”赤.裸.裸地趕人走。
黃月仙哪敢再多逗留,笑著打了招呼,轉身慌慌張張走了。黃月仙一路稀裡糊塗去了機場,差點坐上飛機走了不提,回頭還是先說這鄭府上的事兒。
大清早,出事兒的時候,就派人去請了悟大師過來,因著潭拓寺路遠,大師到現在才趕過來,要不是阿藏處理及時,五小姐這會兒都死透了。了悟大師來了也有活兒,繞著池塘超度了一番,把一些陰氣怨氣、孤魂野鬼都驅散了幹淨。
小竹跑過來,跟老爺小聲說,五小姐平靜下來,願意見人了。
鄭培謹點點頭,對阿藏和了悟說道:“兩位,請隨鄙人來。”
阿藏看見了樹後的高良薑,一招手,讓她也跟了上來,這幾位重要人物呼啦啦都上了樓,留下一地的親兵護衛怨聲載道地打掃地面、清洗池塘。
三姨太已經回來了,正坐在閨女床邊上哭,眼見大家夥兒都上來了,忙讓開身,站到了一邊。
鄭芝蘭雖說是滿臉流血的紅瘡,可人氣質在那兒,坐得很直,頭發半遮著臉,聲音又軟又幹淨:“父親、太太,你們都來了。你們坐,女兒不能見禮了。”
“無妨。”鄭培謹從清晨操心到現在,他長得胖,這會兒有些吃不消了,便找椅子坐下來。鄭夫人得體地站在丈夫椅子背後,對了悟大師道:“大師,煩您看看我這五閨女,她這臉上的病,要怎麼治?”
了悟上前檢視,五小姐很配合,仔細回答了大師的問題,柔聲細語的,不吵也不鬧,很有大家閨秀的典範。三姨太的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我這麼好的閨女,怎麼、怎麼就遇上這樣的禍了呢?
“兩位大夫怎麼說?”了悟又問。
兩位大夫直擺手,您就當我們不存在。
“鄭公,貴府小姐這病,怕不是人間的病症,此病無根可尋、無史可醫,怕是鬼症。”了悟說道。
“這小和尚倒是說過,說是什麼戚夫人瘡,您看是嗎?”
了悟微微一笑,道:“既然衍藏說是,那定然是了,此子從小精通此類小術,老衲倒也認得他師父,有他出手,貴千金定然藥到病除。”
鄭培謹本還想趕緊殺了阿藏,殺人滅口藏住醜聞,這樣看來,計劃要延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