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根不遺餘力的快跑,累得邁不開腿了,這才停了下來。虛脫了,渾身一點兒力量也沒有了,他一隻手扶著牆,一隻手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眼前還不停地冒著金星,心髒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眩暈感強勢來襲。福根的身體順著牆體滑了下來,閉著眼睛,歪靠在牆跟。
此時,太陽已經過了西山,只留下一條紅色的縫,就像孩子們腳下拉長的跳繩,長長地貼在天邊。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時而有過路的人會因為福根而佇足,但都不敢上前確認生死,最終還是離開了。
福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透了,他扶著牆站起來,急急忙忙朝家走去,沒走幾步,便聽到前面兩個黑衣人提及醉心居,嚇得打了一下寒顫,硬著頭皮跟在這兩個黑衣人身後,回到了家中。
面對喬曉靜和翠玉的輪番詢問,福根笑了笑說:“明天打電報。”
喬曉靜和翠玉異口同聲問到:“打電報,給誰啊?”
“難兄難弟,都是跟我一樣的可憐人。”福根邊說話,邊拿起筷子做到了飯桌旁,這時候的玉米麵條早已經成了一碗玉米麵湯,苗條泡在碗裡時間長了,都斷成了黃豆大小的小段。福根幾乎是一口氣就將一碗飯送進了肚子,用手心擦了一下嘴上的湯,鼓著腮幫子說,“今天晚上的飯真好吃。”
“看來你真是餓得不行了,不然這飯怎麼會覺得好吃呢?”翠玉笑著說到。
“飯本來就不難吃,只是放的時間長了,面條泡斷了而已。”喬曉靜抿著嘴說話的同時,又給福根又盛了一碗飯。
福根喝了一口湯,突然好像記起了什麼,臉色也變得嚴肅了,一本正經地對著喬曉靜她們說:“你們一定要小心,那個惡婦並不甘心醉心居就這樣化為灰燼,她手下的那些犬牙如同幽靈一樣,到處在打聽醉心居著火的事,你們盡量不要出門,千萬可別鬧出大動靜,讓那個惡婦的人發現你們。”
喬曉靜和翠玉的臉色也變得嚴肅很多,她們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頓時,整個屋子陷入一片靜寂之中。
今夜無法入睡的不僅僅福根他們三人,至少小木樓的惡婦亦是如此,她的房間燈火通明,她不停地在屋子裡踱步,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不遠處傳來了狗叫聲,夜顯得越發安靜了。不一會兒,又響起了雞叫聲,惡婦情不自禁嘆道:“真是雞犬相聞啊!”
惡婦滿腦子都是手下犬牙描述的片段,她自言自語到:“警察局裡的人就是見利忘義之徒,他們從骨子裡就沒有正義、道德可言,只不過是身上穿了那張皮遮羞布而已,除此之外,他們不比強盜強多少。”
惡婦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接著說:“工棚的那些窮鬼是不會無緣無故編造什麼地下黨的,他們說的應該是真的。為什麼這兒會有地下黨出沒呢?醉心居從來都是有錢有權人出入的地方,那些窩在工棚裡的窮鬼和躲在地下的窮鬼不會和醉心居有什麼過節的,焚燒醉心居的絕對不可能是那些窮鬼。”
“我就不相信這事會成為無頭案,白天還好端端的,一夜之間就會化成灰燼,而且一點兒徵兆的沒有。”惡婦想得頭痛,用兩個手按了幾下太陽xue,眨巴了幾下眼睛,接著想,“只要是人為的,總會有蛛絲馬跡,我一定是忽略了什麼,這很重要,得好好想想。”惡婦斜靠在了凳子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一會兒,惡婦猛地站起身來,拍了兩下自己的額頭,很有自信地說到:“一定有人還活著,不可能全部死掉的,只要能找到他們中的一個,也許就能弄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沒有別的線索的情況下,這絕對是一條非常有價值的思路。人總是能夠急中生智,就怕沒有逼到份上。”
在惡婦時而踱步時而安坐,時而自言自語時而默然沉思的過程中,拐角處有一雙眼睛總是偷偷地瞄著她,卻不容易發現她的身體,這就是貼身伺候惡婦的小女孩靈兒,惡婦見小丫頭長得水靈,便給她起名為靈兒。這靈兒姑娘是典型的三少姑娘中的極品,即話少、笑少、覺少。
一般惡婦想事的時候,靈兒只是躲在角落裡看著,聽著,很少發出動靜,除非惡婦又吩咐。惡婦問一句,她答一句,從來不多說一個字。惡婦總是板著個臉,就是數錢的時候也很少笑,靈兒亦是如此,從來沒有人看見她笑過,就連與她接觸最近相處最長的惡婦都認為這小丫頭不會笑呢!最令惡婦滿意的是靈兒的覺少。上了年紀的的人覺少,上了年紀且心思還多的人,覺就更少了。通常情況下,小孩都喜歡睡懶覺,靈兒絕對是個例外,她總是能夠在惡婦需要她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在惡婦身邊,聽從惡婦的差遣。
靈兒躲在角落處,見證了這個惡婦精神錯亂般的表現。腦海裡不停地重複著惡婦那句——“一定有人還活著,不可能全部死掉的,只要能找到他們中的一個,也許就能弄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天邊泛白,惡婦才讓靈兒攙扶著進了臥室。躺在床上,剛閉上眼睛,又給靈兒吩咐:“等天大亮了,讓他們去找醉心居裡還活著的人。”見靈兒認真地點頭答應了,惡婦重又閉上了眼睛。
福根沒有等天亮就穿好了衣服,點著煙在屋子裡轉著,他一想到“發電報”的事,就激動得四肢亂哆嗦。
天微微亮,福根就出了院子,他沒有注視行人稀少的街道,更沒有注視零亂的如同牛皮癬一樣的一塊塊的地攤,整個心思完全被神秘的電報佔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