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煙塵都被一股自下而上的熱風吹挾,故而前面的視野倒還清楚。花九溪感到地面越來越熱,草木都枯黃了,再往前,則是一道紅色的大河在流淌著。
這當然不是大河了,而是灼熱的巖漿在急速翻滾。
“要了命了,這意思不是讓我渡河,而是讓我順流而下?”花九溪話雖這麼問,但心思反倒安定下來——因為這不是什麼古怪的謎題,單純是趟河罷了。
“自然,光腳在巖漿裡踩幾秒,連人類巫師都能做到,又如何顯出本事呢?”羅越說。
“我先試一試。”花九溪伸了伸腳。
“等會,你先把外面的袍子脫了。”羅越說。
“對對。”花九溪見有女性在場,其實不大好意思,索性一閉眼將那袍子扔了。整個人赤條條的,他能感到煙灰打在自己面板之上。
羅越一蹬腿,飛到了半空腰,說:“花花你不必著急,這個試煉沒有時限。”
沒有時限我也沒辦法啊,眼下寶物都被收走了,純粹憑靠個人修為了。花九溪一陣犯難,先揪下一段頭發,朝那頭發唸了幾句咒,這發絲頃刻暴長了數十公分。
羅越不知道他意欲何為,停在半空好奇地看著。
只看花九溪熟練地把這些頭發三兩下紮成一個小人兒,將那小人放到地上,朝他叫了一聲:“花九溪……”
那小人兒“騰”地就立起來了。
花九溪心想這小把戲弄得還不錯,就又截下自己幾段頭發來——如果是像錢局長那樣的地中海來弄,還真不輕松。他如法炮製,又造出十多個小人,各喚了一聲。
這些小人兒就個個立了起來,如方陣一般,花九溪走它們也走,花九溪動它們也動。羅越這才明白小人兒的作用。
就見花九溪將腳緩緩深入那滾沸的巖漿之中,本來按照正常劇情,花九溪應該是慘叫一聲跳起來,再見到一隻焦爛的腳面才對。
但花九溪的腳丫子沒有任何反應,也不見有烤肉的氣溫隨熱氣傳出來。
花九溪掃了岸上小人一眼,見最先做的那個腳已經有點跛了,心想這巖漿非同小可,不知小人兒的數量夠不夠。不及細想,就整個人沒入那巖漿之內,遊動起來。
眼下花九溪肉身所受的傷害均已傳遞到那頭發小人兒身上,但受傷如果極重,小人兒就要報銷死亡了。
所以花九溪目前就像在一大團麵糊裡遊動,除了行動艱難外,並沒有酷熱傷疼的意思。而他自洗了那次澡之後,內外一新,故而還保有不錯的體力,能一氣游上不少的時間。
眼看著小人兒一個個倒下,它們到底的時候,身上無一不燃燒起紅燦燦的烈焰,聞著一股焦煙味,旋即歸於寂靜。
待到小人已死了十之八九,第二座鬼門的輪廓終於顯現。花九溪一陣歡呼,就順巖漿流勢而下了。而就在他仰面躺倒的時候,並沒注意到最後一個小人兒已然灰飛煙滅。
灼熱感瞬息傳遞到他周身,花九溪一把跳了起來,將靈力集中在腳底,於巖漿表面飛快地跑了起來——這對力量的消耗可是不小。
終於見到鬼門,原來熔岩都是從那一張大口中流出來的,不整身入河根本無法對準門口。花九溪握了握右手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潤的銅錢,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這才直了直身子,果然看見鬼門上臥了只橘黃色的大貓,懶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睡覺。
花九溪怕它有什麼古怪,又臨時紮了一個小人,一邊嘆著這法子使不了幾次了。就把那小人扔到大貓身邊,耳聽得一聲咆哮,大貓身形瞬間脹大成豹子一般。
在花九溪、羅越二人眼中的黑發小人兒,在大貓眼裡則是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這大貓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將小人撕扯碎裂,吞食了起來。而嚥下肚裡的,實則幾個毛團罷了。
就在它自以為大快朵頤的時候,花九溪將一枚銅錢拋入貓嘴裡。這東西馬上縮小成原來的樣子,繼續睡大覺了。而鬼口中的滔滔紅浪即刻斷絕,露出個圓形的大洞。
花九溪就走過了第一道鬼門,這是三惡道中的“火”。
煙氣沒了,代之以一股濃烈的腥味,這自然是鮮血的味道。普通人在屠肆一類地方或許能接觸到這味道,但如此稠密的血氣,鐵定是聞所未聞。而猛烈到一定程度的血腥味,會讓人的嗅覺失靈。
花九溪見過許多恐怖的情形,但眼前的景狀是他迄今目擊過最可怖、最怪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