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蜾蠃會的總壇就在這裡,我也很少來這裡。”湘靈對花九溪說。
花九溪剛想問翩翩二人在哪,耳聽得一聲長嘯,自剛才就在山腳下那洞口是從山中打通的)閃了出來。
“此處其實就是個蟲巢,其餘四科的人沒有邀請,是不能擅自進入的。”嘉欽介紹道。
“那能介紹下你們之間的關系麼?”花九溪問,“眼下沒有其他人了。”
“這個還是湘靈姑娘清楚一些。”嘉欽拱手道。
“本來,蜾蠃會只是個蟲類妖魔的互助組織——因為蟲族修為有限,咳咳,但是數量龐大。”湘靈凡說人短處的時候,總會不好意思的輕咳幾下,“就想出了這個‘弱弱聯合’的手段。”
“那他們抗敵殺賊的故事是編的咯?”花九溪說。
“那倒不是,事情總是多面的,世上哪有純善純惡的人?”湘靈說,“蜾蠃會勢力越來越大,就從最開始只吸收底層妖怪,到發展上層路線。也能讓部分外族妖怪加入,如果對方出身好、地位高,能直接做到‘窟主’的位置。”
“窟主是什麼?”
“蜾蠃會最開始只是將蟲類以五方五色分出幾個壇口,但隨著成員越來越多,便依靠炎、滔、燻、巨、悽、飀、厲、寒八風分作八個窟。”嘉欽解釋道,“比如我就是西方飀風窟的窟主。”
“那您是怎麼加入的呢?”
“我年輕時掃蕩過十來個雪猴的據點,他們之前在大雪山的代理人碰巧老死了,便主動找上了我。”嘉欽說話極為坦率。
“那是多久的事了?”
“四百年了吧……不過雪山上沒有什麼計時器,也記不清具體年月了。”嘉欽說,“一旦蜾蠃會有難,我便會過來相助——但一不能扶惡助逆,二不能與出家人為敵,這是我的原則。”
“大哥這個其實不算典型。”湘靈說,“蜾蠃會在周圍各地都要建立自己的勢力網路——所以他們每年都給我家送數不清的金銀牛馬羊——所有你能想到的東西,一共送了一百多年。我父王就派一個不怎麼爭氣的我來應付他們了,我不僅入了會,還拉上上千龍族水族同時入夥。”
花九溪聽得好奇:“那湘靈你今年多大了?”他知道,不問女士年齡這種規矩,對妖怪是不作數的。
“沒你想的那麼老……”湘靈居然第一次有些不快的意思,花九溪後來才知道她真的只有二十來歲。
“湘靈公主的地位超然,即便蜾蠃會的龍頭老大也不敢對她發號施令。”嘉欽說。
“那是大家都覺得我這人古怪不好相處吧…”湘靈說,“不過嘉欽大哥卻是該怎樣就怎樣,對帝釋天王如何,對悲田院貧兒也如何。”她的話一向調子冷淡,但花九溪能聽出嘉許的意味。
“所以湘靈你父王到底是執掌哪片水域?”花九溪搔頭問道。
“先生你肯定讀過唐人傳奇裡的《柳毅傳》吧?”湘靈說,“柳毅,就是我姐夫。”
“啊啊!尊父居然是——”花九溪之前聽湘靈所言,本以為就是個小溪枯井的龍王,不成想執掌的居然是神州大地最有名的大湖。
“君曰:‘所殺幾何?’曰:‘六十萬。’‘傷稼乎?’曰:‘八百裡。’‘無情郎安在?’曰:‘食之矣。’”湘靈悠悠念出了《柳毅傳》中的一段句子,本是昭顯他父親赫赫武功的,可見這姑娘實際上對自己的身份也頗為自豪。
“但你地位這麼顯赫,為什麼要打扮成女僕,還要四處被人僱傭呢?”花九溪說。
湘靈低頭不應,似乎有什麼不願提起的往事。
花九溪自然不好問他,就話鋒一轉,說:“現在我們有毛、鱗、蠃,還差一位羽蟲,他又在哪呢?”
“在這呢——”耳聽得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天空中撲撲啦啦掉下大片羽毛,如三月雪一般。就有個身影從日邊飛來,穩穩落在地上。
這女子一落腳,三兩下就將身上一對紅白相間的巨大翅膀卸下——這雙翅似乎是像衣物一樣能穿戴的,將之塞入斜挎著的一個小包中了。
女子穿得很隨意,一件背心,上遮不住胸口,下掩不住肚臍。褲子寬松且短,能看到白花花的一截小腿來。而她身上最為顯眼的,是那頭紅色的亂發,五官倒還精緻,但顯然不及湘靈。
“喲,你們好。”女子說。
“這位是九頭姑獲鳥羅越。”湘靈介紹道。
“就是傳說中偷小孩的妖鳥。”羅越自嘲道,並沒詢問花九溪的事情,只走上前問湘靈:“妹妹你還在四處找罪受嗎?”
湘靈點點頭:“樂在其中。”
“這位是你的新主人?”羅越瞅了花九溪一樣,“看起來挺窮,不過人應該不錯。小兄弟,你有什麼厲害的本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