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珪笑了笑,笑容中滿是陰狠之意,他從來不是什麼友好善良的人,而心裡對於自以為是的人也是極其厭惡。
只聽他一身陰笑,低聲說道:“你別亂動,不然我一劍要你狗命!”
但這個太守也是個硬點子,面對死亡的威脅,甚至自己已經受了傷,他似乎也絲毫沒打算妥協;只聽他大吼道:“你別亂來!你可知道我上面是何人?那可是當朝太傅董伏大人!你擔待的起嗎?”
原本說這話的時候,那太守臉上滿是得意神色;他自認為這張王牌夠硬,足以嚇唬到這個年輕氣盛的小鬼。不過他這話剛說出來,竟是惹得孫珪一陣大笑;就連孫珪身後那些士兵,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眾人笑了半晌後,孫桂漸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朝著那太守的臉沒有絲毫感情,只聽他怒喝道:“你個昏官!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處理公務!難道不知道一年之前,董伏逆賊便是死了嗎?”
孫珪這句話剛說完,沒等那太守反應過來,便是一劍斬下了他的頭顱。鐵劍斬頭也是個費力地動作,但孫珪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滯,或許是東皇附體的加持,但也足以見其臂力不凡。
既然這個人是董伏黨羽,還數年沒有管理事務,他自認為,殺了也是好事。
孫珪心中原本是這麼想的,但他突然感覺到自己胸前一陣顫抖;他低眼一看,原來是劉夷希在自己胸前瑟瑟發抖。
孫珪以為劉夷希沒見過殺人,見到屍體難免會覺得恐慌,臉上不由得浮出一抹淡淡的嘲笑。
或許,這也是他的一個目的。
但劉夷希如何沒見過屍體?他一年前不是看著盧玄被殺的麼?不是看著自己全家的屍體差點死掉的麼?
在其他人看來,或許會認為劉夷希是畏懼屍體;但只有劉夷希自己知道,他並不害怕看見這無頭屍體,他畏懼的是——他身後這個人。
在盧玄手下,劉夷希一直覺得孫珪是個博愛的兄長;是個令人敬佩的人。但現在來看,他覺得孫珪更像是個惡鬼一般,一言不合便隨手將人斬殺,臉上連一絲掙紮的表情都沒有,難道是一個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劉夷希自覺應該問明白事情,便問道:“兄長,為何要將此人殺掉?”
他的聲音充滿著顫抖,這連他自己都聽得出來。也許在劉夷希心中,他眼前這個人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孫珪的;抬眼看著他,劉夷希都會覺得陌生,孫珪何時變得如此模樣?
孫珪意料到劉夷希不知道自己為何將這太守斬殺,卻不知劉夷希心中的另一番想法。即便是剛剛殺了人,孫珪依舊是笑著;不過在劉夷希眼中看來,這個笑容如同無常鬼面對死者勾魂的笑容。
孫珪對劉夷希說道:“若不殺死此人,無意平複眾軍憤怒……何況,此人是個愚人,若是留下,必然會造成用兵意見不同産生的分歧;屆時,潁川才是真正的危險了。”
這般理論雖然有理,但是劉夷希如何能夠接受?在他看來,這個人至少還有生存的餘地,如何就這般直接殺死?
孫珪見劉夷希依舊一臉疑惑,知道他還未想明白,便說道:“此人是董伏手下,虛座位置多年,一心享樂,不知收斂多少財物。若將此人幽禁,勢必會運送至京城交與董胤處置。董胤本來就與董伏不和,依舊會將此人殺掉……早死晚死,一樣。”
這番道理依舊不能讓劉夷希接受,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強詞奪理!什麼叫做早死晚死都一樣?難道連給人家準備死的時間都不行嗎?若早死晚死一樣,那又何必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反正都是要死的。
但劉夷希並沒有再問,因為他知道,此時再與孫珪爭辯什麼,勢必會發展成吵架的。如此發展,於戰況無益。何況,理念不同,難道還指望和他爭出個對錯嗎?
孫珪見劉夷希不說話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戲謔。他不想迫害劉夷希,他就是想讓當年那個偏心老頭子教出的學生,明白這個世界真正的黑白。
因為這個世界,無黑,亦無白。
孫珪對之前那將官說道:“有何要事,速速稟報!”
那將官看到這一幕還是一臉茫然的狀態,聽見孫珪傳喚,立馬緩過了神來。想來這個太守平日剋扣他們,他們也見不慣,竟然都沒有想過找孫珪評理。
那人見孫珪出手如此直接,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知道此人必不簡單,不敢絲毫怠慢,朝孫珪抱拳說道:“將軍,梁寶的軍隊前些時日攻城疲憊,與我軍幾乎無所謂勝負;不知今日卻是為何,攻城力度迅速加快,彷彿一群瘋狗一般,城牆上的戰鬥極其激烈!”
董胤是幾日前收到的訊息,按照這位將官所說,那時梁寶的進攻應該很軟才對,如何那麼早就收到了支援請求?
孫珪默默想著,突然轉眼看了下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隨即便釋然了——想來是此人貪生畏死,根本不管敵軍多少,便匆匆上報朝廷請求支援了……
呵呵,這些貪官可真是怕死的緊,就知道罵別人,到了自己的身上,卻變得如此貪生畏死……
“速領我到城牆上去!”
孫珪在離開之前,下令自己所帶的一萬人在城外安營紮寨。那些人見孫珪殺了這太守,以為是為了給他們出氣,都是聽話了起來,有些人眼中甚至不乏敬佩之意。
要讓一支軍隊聽你話,說難也難,說簡單倒也挺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