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念一陣劇烈的咳嗽後,道:“我已是將死之人,望餘公子告知夫子中毒一事,也好讓我死的明白。”
餘立岑一臉歉疚,又有些驚惶無措,猶豫中他眼中蓄起越來越多的淚,然後道:“其實是父親……父親要我脅迫凌煙在夫子的藥裡動了手腳,然後嫁禍給穆將軍和修遠。”
餘立岑緩口氣又道:“那天在公堂上,事情眼看要成了,我們都沒料到你會為他們挺身而出,擔下這罪名。不過你放心,父親已經答應我留你一命,他不會殺你的。”
元念心頭一驚,抓著餘立岑道:“那凌煙呢?你們把他怎麼樣了?”他這一動牽扯道左肩的傷,忍不住輕撥出聲。
餘立岑道:“他沒事,我已經把他放了。你的傷口在流血,我去叫大夫來。”
“不,你先別走。”元念說著拉住了餘立岑,手上的血也隨之沾在他身上。
餘立岑望著那片被血染紅的衣衫,驚恐萬分,道:“血!這麼多血!”邊說邊胡亂的擦著,越擦反而弄得到處都是。
他似乎很怕自己身上的血,整個人要崩潰了。
元念料想著餘立岑所以如此驚慌,應是想到邊關的那場殺戮了。
於是趁機道:“想是邊關山谷中那些將士的血還留在餘公子心頭不肯退去。可憐我大哥一生光明磊落、為國盡忠,他沒有戰死沙場,卻被你們這些小人給暗害,身後還揹著‘投敵叛國’的罪名,當真是冤枉!”
元念說這些話的時候,餘立岑一直雙手抱著腦袋,十分痛苦,道:“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放過我吧,為何你們一個個都要逼我。”餘立岑癱軟下去,跪在了元念面前。
元念俯身,拉起餘立岑的手按在自己的傷口上,道:“可你到底還是殺了他,你手上沾著大哥的血,永遠也休想抹掉!”
餘立岑看到汩汩的血從他的指縫中留下,徹底崩潰了,慌急的抽回手胡亂抹著,身子顫抖著縮成一團。
他哭著道:“不是我殺的,我本來要留穆大哥一命的,是父親的人殺了他。”
他又抓著元唸的手道:“我也沒想過要害死夫子,父親給我的蘭荇草,我只拿了一半給凌煙,只一半,夫子就不會死。我不想殺人,為何你們都要逼我!”
餘立岑說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終於,一切的真相大白於天下。
王天全和柳白薇派來的掌事嬤嬤在隔壁屋裡聽的心驚肉跳,又都覺得事關重大,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該從何處著手了。
掌事嬤嬤倒還好說,她不過是奉皇后之命前來刺探夫子中毒一事,只消把這件事交代清楚就算沒辜負柳白薇的囑託。
至於餘慶中父子構陷殺害穆戰平一事,她打算也對皇后說幾句,若論怎麼評判怎麼處罰的,那就不是該她憂心的了。
為難的是王天全。
那餘慶中本是受皇命監理柳夫子中毒一事,現在他反倒成了藏在暗處的始作俑者,諷刺,又難以交代!
更要緊的是,還牽扯出餘慶中誣陷穆戰平一事,這可比夫子中毒還要嚴重。因為是皇帝下旨,穆府才淪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而且現在朝堂上但凡提到穆繼英都是人人喊打,皇帝也是“叛賊”、“逆臣”的稱呼穆家人。
難道現在要讓皇帝承認自己錯了?王天全自認沒那個膽子。
眼下他心裡竟開始埋怨餘立岑說漏了嘴,倘使他什麼都不知道,也就無需犯難發愁了。
無奈的和跟過去的幾個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