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端王能平安回京。
避開這個前提而提出如此建議,若非是蠢笨天真,就是意有所指。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在看著許相逢。
看著他背影的偷偷摸摸不敢直視,能見著他神色的無不為他淺勾的唇角吸引注意。
是對皇帝的樂觀勸解?還是對自己的樂觀安慰?亦或者,想得不那麼光明一些,是篤定了端王的結局,即將稱心如意?
朝臣們驚疑不定,心裡沒有一點兒譜。
若說意在攬政,許相逢兩朝為相,朝中門生眾多,更是當今皇帝國丈,最可能成為下任皇帝的端王的親外祖和太傅。肅王、賢王一倒,端王不論是困於局勢,還是困於孝義,都只能任由他拿捏。
他已然權傾朝野,無人能出其右,也引得眾臣紛紛趨附。
按理說,他不該,也用不著再畫蛇添足,對端王下手,又提議立宗室子為儲啊?
可他偏偏就多餘做了這後面一步!
是有信心端王一定能回來,還是有別的什麼更大逆不道的打算……
那一刻,哪怕是已經決定依附許相逢的朝臣,也止不住地心裡打鼓。
這許相逢要是真有異心,他們是該站皇帝當個忠臣留名青史而死,還是站許相逢當個逆臣苟且而活呢?
決定依附的朝臣尚且心生動搖,還在觀望的更是兩眼茫茫。
最要命的卻還不是這二選一,而是他們壓根兒不知道許相逢到底是怎麼想的。
雖說如今種種跡象都表明他是圖謀已久,但真從常理推論,他一個半截身子入土,又無嫡傳子孫的人,沒道理吃力不討好地反了皇帝讓許家旁系撿便宜啊!
他不是想反倒還好說,大家最多就是跟皇帝鬧了點兒小小的不愉快,讓皇帝發一通脾氣,罵一頓,罰個薪,最多打個板子,也就結了。
但他要是一心想反,那自己就是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不站吧,死得快,還可能拖家帶口一起死;站吧,他成了自己也許有功,但自古也沒幾個皇帝喜歡重用變節之人的,最後說不得要為了正他的名而背黑鍋。
一時之間,這整個朝堂上,已經明明白白地想清楚了自己要幹什麼,竟就只有三個人——讓人猜不透的許相逢,破罐子破摔的皇帝,以及跟許相逢完全不對盤的王衛濤。
“正是為了端王能平安歸來,才不能在此時召回舒王。”
王衛濤承了皇帝的情,在此刻眾臣都開始裝死靜觀其變時,堅定地站在了跟許相逢作對的位置上,“正如先前所說,舒王一走,就算有老將新才頂上,也勢必會亂上一陣子。在這尋找端王的關鍵時期,這樣的亂子,很可能會斷送端王生還的機會。”
“且舒王手中事務繁雜,交接加上返京路上的時間,沒個把月是不成的。”
王衛濤駁了許相逢的提議,又向皇帝提議,“調舒王回京輔政,是遠水止不了近渴,又給端王添兇險,實不如從在京中國子監就讀的兩位郡王中擇賢培養來得妥當。”
“況且,舒王到底是長公主所出,與聖上還是隔了一層,難免叫人閒話——不成體統。”
許相逢瞥一眼王衛濤,向皇帝進言,“兩位郡王年不過十五六,恐難當此重任。”
“臣若沒記錯,舒王也不過比兩位郡王長兩三歲,未及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