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晏清不答反問,清冷深邃的眸中,沒有絲毫起伏。
晏清的反應太過平淡,以至於柳溪元都不由得在心中猜測,晏清是否早就知曉她父兄的死背後有皇帝的手筆。
又或者,想得再陰狠一些,說不定她就是那背後的毒蛇,只為了從其父兄手上奪得西疆的權力,卻不想皇帝早有部署,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猜測太過陰毒黑暗,讓柳溪元本能地覺得不可置信。
但理智卻告訴他,這猜測卻是有可能的。
若晏清真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貿然戳破此事的自己,就將極度危險。
思索間,柳溪元垂眼斂眸,視線下移,卻見晏清單手負在身後。
恍然間憶起晏清方才眼中劃過的寒光,柳溪元手微緊,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兒。
自己的話挑撥君臣關係的意味,似乎太過明顯了。
就算晏清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身為人臣,聽聞他這話,也該會心生警惕。
往好處想,大概覺得自己可能是來試探她對皇帝的忠心的;若是往壞處想,自己這話那就是挑撥晏清同皇帝的關係,甚至有那麼點兒鼓動晏清造反的意思。
甭管晏清到底是個什麼人,就衝她大半個月前才幫皇帝擺平了李定山造反一事,就足以看出晏清至少是忠於皇帝的。
就算是她受了矇蔽,沒想到皇帝可能會在西疆的問題上插上一手。
但一個忠心之人,尤其如果對方是一個愚忠之人,自己這般挑撥君臣關係,對方激進一點的,可能就直接將他當反賊斬了!
柳溪元有些懊惱,自己平日裡並不是多話的人,怎麼今天就犯渾了?
難不成真是同傻子待久了,給同化了?
只是這會兒懊惱已然無濟於事,看晏清的神情,今日他若不給個合理的解釋,只怕是很難見著明天的太陽了。
柳溪元剋制著面對危險時後退的本能,唇微抿,腦子飛速地轉著。
片刻後,柳溪元揚起抹苦澀的笑來,似惋惜,似哀嘆地說道:“某隻是覺得,鎮西侯為武安國的繁榮昌盛立下汗馬功勞,最後遭奸賊溝通外敵所害,聖上卻不肯與鎮西侯一個公道,讓其揹負敗軍之將的名聲入土。此舉,多少是令人寒心了。”
說罷,柳溪元睹一眼晏清面色,卻見其只是垂眸打量著自己。
顯然,這一番說辭,並不能打消晏清心中的疑慮。
此刻,柳溪元不禁後悔自己管了這閒事。
這事蹊蹺不蹊蹺?晏清是否疑心皇帝?
說到底是她晏清跟皇帝之間的事。
唯一跟他柳溪元有關係的,大概也就只是如果鎮西侯之死背後有皇帝的手筆,他就不得不仔細考量入朝為官這件事的可行性罷了。
但這其實於他而言,也不是什麼非得知道的問題。
柳家根基紮在季城,世代都是季城城主的左右手。
如果不出意外,等袁路之接手季城城主之位,自己也應當是要留在季城,輔佐袁路之處理季城事務。
這是家族早已定好的事情。
只是他心有不甘而已。
“某並無意挑唆將軍,某隻是憂心自己前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