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正心中權衡利弊,眼角餘光卻又睹見皇帝掃過來的視線。
安寧心一跳,撲通跪倒在地:“聖,聖上……”
“老三還有話讓你轉達?”
皇帝不知喜怒的一句話,讓安寧心一橫,頭磕到底:“奴確欲進言,但並非三殿下所交代。”
皇帝一掀眼皮,冷眸地看著匍匐在地的安寧:“說。”
冷汗順著麵皮滴落在葦蓆之上,安寧渾身都止不住地哆嗦。
這事兒說出去,難保皇帝不會盛怒之下摘了他腦袋。
但若真讓肅王登了位,自己先前替端王說話的事兒給肅王知曉了,他一樣難逃一死!
如今只盼皇帝看在自己跟了他這麼多年的份兒上,能留他一條性命。
安寧一咬牙,壓著微顫的聲音開口:“聖上,您近來畏寒,並非是風寒侵體。”
皇帝凌厲的審視,只叫安寧如芒在背、心如擂鼓,好似過了數個四季,才聽見一道滾雷般的聲音響起,
“安寧,你可知欺君何罪?”
安寧頭恨不能插進地裡去:“欺君,當誅!但奴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句虛言!聖上您正當壯年,正是氣血旺盛身強體壯之時,數月來卻越發畏寒如耄耋老人,此並非僅因風邪入體,實乃肅王殿下使人經年累月以雪石粉如御膳所致啊!”
安寧豁出去般一口氣把話說完,頭深深磕在葦蓆上,半點不敢動彈,便是呼吸都下意識地斂了起來。
“啪嚓!”
清瓷破碎,溫熱的茶湯混著細碎的瓷渣濺在臉上、手上,驚得安寧一哆嗦,卻半點不敢動彈。
一雙手大力鉗住安寧的脖子,迫使他抬起頭來。
入目,是皇帝猩紅的眼,向來中正威儀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
皇帝的聲音低沉喑啞,如同蓄勢待發的猛虎,殺氣畢露:“安寧,朕看你是活膩了!”
皇帝的手隨之收緊,安寧頓時呼吸一滯。
強烈的窒息感陡然放大了安寧心中的恐懼,求生的本能讓他不自覺地伸手抓撓卡著他脖子的手,尚存一絲的理智讓他拼著最後一口氣艱難地辯駁:“奴……絕不敢……有半……半句……虛言!”
皇帝眼瞳驟然一縮,手下力氣更重。
安寧頓時再說不出話來,只剩下掙扎喘息的嗚咽。
片刻,那嗚咽都弱了下去,安寧抓撓的手漸漸沒了力氣。
皇帝扣著安寧脖頸的手指節發白,青筋如虯,眼看著安寧嘴唇面頰泛起了青紫,只稍再多用一點力氣,就能取他性命。
但最後時刻,皇帝卻鬆了手,將人往地上一摔,一甩袖,沉凝地盯著趴在地上咳嗽的安寧,面色陰沉如水:“你既然早知此事,當時為什麼不說?”
陡然間喘上氣來的安寧,肺腔被猛然間撞進來的氣流衝得火辣辣地疼,趴在地上咳得鼻涕眼淚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