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對京城的食鹽售價,曾經做過一番調查,在此之前,京城的鹽價大致維持在一斤二十五文左右,雖然常有波動,但是相差也不過三五文錢。
京城畢竟是首善之地,天子腳下,鹽價不可能漲得過高,影響民生,朝廷這點顏面,還是要維護住的。
薛蟠現在為長蘆食鹽定的零售指導價,是一斤三十文,比照的是往年的高價。
不過,透過煮鹽法制成的食鹽,雜質含量要比曬鹽法少很多,食鹽精度的提升,足以彌補售價的提升了。
而是,這個零售指導價,只是暫時的,隨著長蘆鹽業公司的生產步入正軌,產量大增,後期定價是可能會降下來的。
並且,就算零售指導價不降,在長蘆食鹽的批發價不變的前提下,零售商為了增加銷量,也會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調整具體售價。
在批發價與零售指導價之間,薛蟠給足了十文錢的利潤空間,有經商頭腦的零售商,本著薄利多銷的原則,可能會自主制定出低於零售指導價的售價。
薛蟠之所以沒有強制統一零售價,就是想讓這樣的市場行為,自發形成,從而自發地活躍市場氛圍。
長蘆食鹽正是發售之後,需要薛蟠親自處理的事情就不多了,有馬騰盯著,薛蟠可以放心南下。
薛蟠先來到開封府,治河新策定下之後,張鵬翮便請示朝廷,在這裡設定了一個治河總督分部,統籌負責治河新策的實施推進。
薛蟠來到開封府的時候,張鵬翮卻不在這裡,而是在位於蘭考縣的治河前線。
薛蟠又輾轉來到蘭考縣,張鵬翮也不在縣城,而是在城外的河堤上。
此時雖然已經過了正月十五,受小冰河時期影響,河南之地,依然殘冬未去,積雪未融,北風依舊凜冽。
薛蟠渾身上下,裹得結結實實,騎馬來到蘭考縣外的黃河大堤上,看到這裡正有無數衣衫襤褸的河工,正熱火朝天地做著工。
走得近些,薛蟠看到,許多河工的臉頰、手腳之上,都生著凍瘡,還有很多看著才十來歲大的少年,也在冒著寒風做工,頭髮眉毛上,因為哈氣而結出了冰霜。
看到衣著華貴、騎著高頭大馬的薛蟠,河工們都自覺地推到路邊,給薛蟠讓路。
薛蟠來到此方世界之後,自覺也算見識過一些民間疾苦,去年剛剛上任崇文門稅關衙門的時候,在京城九門稅關巡視的時候,也曾看到過衣食無著的逃荒災民。
不過那些災民,隨後就被薛蟠透過各種新設的產業吸收過去,不僅解決了生存問題,命運也因此改變。
年前去長蘆鹽政上任,召開第一次長蘆鹽業全員大會的時候,也曾看到生活困苦的鹽戶。
不過那些鹽戶,隨後就被長蘆鹽業公司悉數吸收,成為此方世界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產業工人,短短兩個月之後,生活條件和生存境況,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看到冒著嚴寒,仍然在黃河大堤上努力做工的河工,薛蟠也想為他們做些事情。
只是,放眼看去,單是目光所及之處,看到的河工,便成千上萬。
而據薛蟠瞭解,張鵬翮為整個治河新策定下的用工數量,足有數十萬之多!
這麼多人,單靠薛蟠的一己之力,想要改變他們的生存現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於是,張鵬翮在黃河大堤的施工現場,看到薛蟠的時候,見他的臉色,就略顯沉重。
張鵬翮此時,完全是一副老農打扮,身上穿著粗布衣衫,看著十分單薄。
薛蟠見了,連忙脫下身上披著的大毛斗篷,給張鵬翮披上,說道,“老大人可要保重身體呀!治河新策若是沒有您老的操持,最後不知道會辦成什麼樣子呢!”
張鵬翮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笑著說道,“文龍,你我雖然相識不久,但是老夫卻覺得與你頗為投契,現在又一起在做這樣一件大事,老夫就不跟你瞎客氣了,這麼好的大毛披風,老夫還是第一次披,果然暖和。”
薛蟠說道,“是我考慮不周,不知道老大人在施工前線,條件這麼艱苦。”
張鵬翮笑著說道,“這怎麼能怪你呢!你能來黃河大堤上親自走這一趟,已經超出老夫的預料了,朝廷給文龍你的任務,是為治河籌措資金,具體的修河事務,若是也要你來操心,那老夫就顯得太尸位素餐了。”
薛蟠說道,“小子又不懂修河的具體事務,這次來只是想親眼看一看,對修河事務有個直觀的瞭解,回去之後,也好為老大人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這個後勤保障,不只是籌措資金,也要保證老大人的身體健康,您老現在畢竟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可不能有什麼閃失,治河新策可離不了您。”
張鵬翮笑道,“老夫看你比我那的不成器的兒子,還要關心老夫的身體呢,放心吧,老夫的身體還算硬朗,不把黃河治理好,老夫是捨不得死的。”
張鵬翮的長子張懋城,如今也在朝中為官,曾在安徽懷寧縣做了十年知縣,政績卓著,現在已經升任江蘇海州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