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家主前些時日,剛剛得了個大胖小子,這是他的第一個兒子,此前眾多妻妾給他生養了十幾個孩子,大都是女孩,僅有的兩個男孩,也都在襁褓中夭折,沒能長成。
聞聽薛蟠此言,當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向薛蟠砰砰砰磕了幾個頭,痛哭流涕道,“大人!千錯萬錯,都是小人一個人的錯,小人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大人寬恕,但是禍不及妻兒,懇請大人放過小人的家人。”
薛蟠不為所動道,“林大人上任兩淮巡鹽御史之前,家中也有妻子兒女,但是到任短短一兩年間,先是幼子夭折,接著妻子離世,僅剩的一個女兒,也體弱多病,現在連他本人,也被光天化日之下刺殺。
“經過眾多名醫會診,確定林大人此番命垂一線,除了在這次刺殺中染了箭毒,體內還有一種慢性毒素,天長日久,已經深入肺腑,便是扁鵲重生、華佗再世,也難徹底祛除。
“這種慢性毒素的來由,想必爾等也會言說不知情吧!
“現在你說‘禍不及妻兒’,讓本官放過你的妻女老小,那麼在此之前,你們可曾想過‘禍不及妻兒’?可曾想過放過林大人的妻兒?”
周家家主被薛蟠反問得啞口無言,只能不斷地磕頭,額頭很快便磕破了皮,血灑當場,血流滿面。
白家家主澀聲說道,“大人手段狠辣,老朽算是領教了!但是你這般草管人命,老朽心有不甘,就算是身死魂滅,到了閻王那裡,也會參大人一本!”
薛蟠冷聲笑道,“老匹夫說得好,想必在閻王那裡,早就被爾等謀害的往任官員、無辜百姓,在等著爾等了,閻王爺明察秋毫,判誰下煉獄,本官拭目以待。”
白家家主聞言臉皮抽搐,胸悶氣短,癱在椅子上,喘息不已。
薛蟠看八大鹽商一個個失魂落魄,服軟認命的模樣,這才開口說道,“本官也不願大搞株連,上天有好生之德,爾等坐下的惡,由你們自己承擔,已經足夠,禍及家人,也不是本官願意看到的。
“現在本官再給爾等最後一個機會——你們八人,罪孽深重,生死自有法論,但是爾等家人,本官卻可以留他們一條生路。”
八大鹽商聞聽此言,絕望中生出一線希望,頓時都像周家家主一樣跪倒在地,齊聲謝道,“多謝大人寬宏大量。”
薛蟠說道,“狡兔三窟,想必爾等除了城內府邸、城外莊園,一定會有第三處隱秘之處,藏匿著大筆錢財,要想讓本官放過爾等家人,就把這些秘密藏銀之處,悉數寫出來,經本官驗證之後,可以視情況,給爾等家人留一條生路。
“本官希望爾等不要再心存僥倖,既然本官敢在這裡,堂堂正正開出這個條件,就不怕爾等事後反悔,反咬本官一口。
“這件事,出了此廳,本官就會一概不認,即便爾等攀咬,想要拉本官下水,也要先想一想,朝廷是會相信爾等,還是會相信本官。
“爾等也不要怕本官出爾反爾,得了你們的錢財,卻不放人,況且,眼下的情況是,爾等想要家人平安,只有這一條路可選。
“本官有一事先與爾等說明,聖上對林大人遇刺之事,極為重視,不僅委派本官為欽差,徹查此事,還把錦衣衛指揮使鄭昀鄭大人也派到揚州來,他現在正在負責抄爾等的府邸莊園。
“本官也不知道,鄭大人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方才所說之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保險,若是鄭大人回來之前爾等依然拿不定主意,那麼此事就將作廢!
“機會擺在諸位面前,如何取捨,悉聽尊便!”
周家家主聞聽此言,第一個從地上爬起來,到一邊拿起筆,在紙上奮筆疾書,不一時拿著字條來獻給薛蟠,顧不得擦拭臉上血跡,澀聲說道,“小人家裡的藏銀之處,全在這裡,還望大人能言而有信,得了這些錢財,放過小人家人。”
薛蟠接過字條看了看,冷笑道,“本官要的是你們的全部秘密藏銀,不要讓本官知道,爾等家人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然一夜暴富,這個時候,如果爾等還想有所隱秘,那就不要怪本官翻臉無情了。”
周家家主聽到這話,臉皮也不禁抽搐了幾下,又返身回到旁邊書桌處,拿起筆又寫了幾行字,回來呈稟道,“小人不敢再有欺瞞,還望大人海涵。”
薛蟠往字條上看了幾眼,把上面的內容記在心中,把字條撕得粉碎,又揉成一團,攏入袖中。
其他幾人看到周家家主的動作,也都臉色灰白地到書桌旁,把各自的秘密藏銀地點,寫出來呈給薛蟠。
最後只剩下白家家主一人,依然癱在椅子上,沒有動靜。
薛蟠冷笑道,“看來老丈的打定主意,讓那些藏銀,陪著爾等家人一起深埋土內了,又或者,你在外邊,還養著外室私生子,想要把那些藏銀,留給他們?
“本官早在半個月前,就到了揚州,十天之前,就接到聖上的欽差任命,之所以拖到今日才對爾等動手,除了要從附近州縣抽調兵卒之外,你以為就一直在乾等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