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先生做夢也沒想到,平日看似嬌弱的少女的身體裡此刻竟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能量。
血腥刺目的紅芒早已奪走了常先生的視覺,更讓他覺得倍感棘手的是,伴隨著少女的淒厲呼號,不斷地有狂暴無比的巨風迎面襲來,力量大的猶如有一個巨人在用大手推著他走似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向來對自己的力量有著絕對自信的常先生,也不得不暫停前進的腳步,嚴陣以待地擺好防禦的姿勢,才能勉強做到不被這場狂暴的颶風吹跑。
光頭墨鏡男眼下的情況看起來則更加糟糕。在狂風的席捲下,他早已經站不穩身形,不得不趴在地上,以求最大限度的減小狂風帶來的阻力。
光頭墨鏡男一雙大手緊緊的扒在草皮上,脖子上的領帶也早就隨風飛向了腦後,好像隨時會把他吊死似的,模樣頗為狼狽滑稽。
但墨鏡男此刻面上仍是掛著一張撲克臉,似乎不知尷尬和畏懼為何物一樣。而且最重要的是,雖然姿勢滑稽難看,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被狂風吹走。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刻鐘,也許只有幾個瞬間之後,少女的淒厲呼號戛然而止,狂風也隨之轉瞬平息。
與此同時,刺眼的血腥紅芒也開始慢慢地暗淡消減,最終在少女白色身影的上空化作一束淡紅色的,斷斷續續的光線,直至消逝無蹤。
壓力驟然消失,常先生立刻在次動作。
常先生雙目鎖定白衣少女的方向,邁開健碩的雙腿直撲而去,動作迅猛的好像一頭下山的猛虎,甚至隱約帶起了忽忽的風聲。
少女此刻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似乎注意到了呼嘯而來的常先生。跪坐的白衣少女微眯著杏眼,緩緩轉頭,衝著常先生淺淺的笑了笑。
驀地,少女的潔白的雙手陡然地垂下,然後柔軟的身體輕輕地向後倒去,精巧的背脊貼在軟軟的綠草地上,神態中充滿了寧靜與安詳,像是輕輕地睡著了。
“常先生,我贏了!”
少女睡前如是說。
少女笑得很美,也很複雜,那份複雜裡飽含的是什麼?
是落寞,滿足,還是滿懷期待的希冀?常先生覺得自己說不清。
常先生很快就來到了倒下的少女身前,腳步也不自覺地慢慢放緩。
看著安詳的少女和她手邊那把鋒利的,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的手術刀,常先生覺得自己明白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原來如此,竟然用這樣的方式強行催發了血脈中的力量。為了明少爺,您竟然不惜做到如此地步嗎。”
常先生嚴峻的目光此刻竟變得有些迷離,他大步上前,俯下身去,然後粗壯的鐵臂恭謹地把躺在綠地上的少女抱起。
抱著少女轉回身,常先生髮現光頭的墨鏡男已經緊隨而至,正盯著自己懷裡的少女定定地看著,臉上仍是看不出任何波動的情緒。
常先生臉上的悲慼就此一閃而逝,看都沒看光頭墨鏡男一眼,冷漠地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把明少爺帶回來!”
“一定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墨鏡男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古井不波。他看著常先生臂彎中的少女,淡淡地重複著常先生剛剛說過的話。
“做好你的本分!”
常先生終於肯看墨鏡男一眼了,不過他此刻聲音雖然不高,但目光卻寒冷的如地上那把手術刀,直刺在墨鏡男的眉眼間。
感受到了常先生的怒火,墨鏡男立刻做出了讓步。他對著常先生恭謹地鞠了一躬,然後便沉默地向少年逃走的方向穩步追去。
常先生看了看懷裡少女臉上仍掛著的笑容,心中不知喜悲,然後緩緩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叫阿明的少年仍在奔跑著。
無論察覺到身後發生了什麼,少年都沒有回過頭。
因為少女讓他跑,讓他不要回頭,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少年都絕不會回頭看上一眼。
少年奔跑著,喘息著,可無論他此刻喘得多艱難,多急促,都永遠覺得吸入的空氣根本不夠用。
雙腿好像早已不屬於自己了,雖然明明知道它們在奔跑著,可少年怎麼也感受不到踏在實地上的感覺,倒像是踩在棉花或是雲彩上一樣,一直在虛浮中飄著。
眼前的景色也不知從何時起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模糊。此刻,少年能清晰感覺到的,反倒是平日裡安安靜靜的心跳。
少年的心跳幾乎急促到了極點,伴隨著如風箱一樣的喘息聲通通作響,彷彿隨時可能蹦出胸口,炸開少年單薄的胸膛。
雖然少年幾近累死,可他的速度並不很快。此刻身邊要有旁人的話,還會發現少年的動作還有些滑稽。
少年瘦弱的雙臂拼命地向前抓著,似乎想要徒勞地從面前的空氣中借到某種力量,腳下也時常一個趔趄跟著一個趔趄,看樣子隨時都可能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