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春日的陽光總是淡黃色的,陽光懶洋洋地烘烤著大地。
從遠處望去,吳家的草場碧綠的一望無際,可到了眼前,新生的嫩草反倒透著幾分鵝黃。
草場的一座低矮的小丘上,一名身著純白色落地長裙的紅髮少女安靜地坐著。
迎面的微風暖洋洋地吹來,輕拂在少女淡粉色的帽帶和潔白的花團一樣的衣領上,使之不斷輕輕地隨風搖曳,搔在少女潔白無暇的頸項和臉頰上,讓她覺得有些癢癢的。
安靜少女的懷裡,躺著一個同樣安靜的少年。少年的頭髮火紅,臉色蒼白的透著幾分病態。
少年此時輕輕地閉著眼睛,修長的睫毛隨著眼皮不斷地輕顫著,看樣子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貪享著這難得的祥和時光。
“方姐,等我們病好了,就每天都出來踏青好不好?”
少年不知什麼時候睡醒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說話間又任性地往少女的懷裡鑽了鑽,即使少女已經把他抱的夠緊了。
少女沒有說話,她用纖細的手指把自己臉頰邊垂落的幾縷紅色的長髮輕柔地拂到耳後,然後揉捏在少年仍有些稚氣未脫的臉蛋上,好像想把少年臉上的那幾點雀斑揉下來似的。
少女的目光溫柔,充滿了寵溺,可是又夾雜著幾分不捨,像是望著某種即將失去的珍寶。
“方姐?”
被捏得有些不舒服,少年輕輕地抓住少女的手,臉上的笑容依舊,完全沒有察覺到少女此刻複雜的心境。
“阿明,逃吧。”
少女的語氣淡淡的,聲音很輕,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雖然少女的笑容依舊美麗,總是能讓少年心安,但少年此刻還是吃了一驚。
少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身體也變得僵硬,眼睛和鼻孔都張的大大的。
少年定定地看著依舊帶著笑意的少女,眼中充滿了疑惑與震驚,終於,他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又被少女捂著嘴巴輕輕地按下。
雖然少女的力氣並不大,但少年似乎從未想過違逆少女的意志,便被少女輕輕巧巧地重又抱在懷裡。
少女一手覆在少年的嘴上,另一隻手把食指放到自己小巧的唇邊,調皮地做了個輕聲的手勢。
“噓,不要被常先生聽到哦!”
少女的眉眼笑得彎彎的,很好看。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著在身後不遠處侍立著的兩個高大挺拔男人。
其中一個一頭銀髮,深邃的眼中總是帶著滄桑與銳利;另一個身著西裝,戴著墨鏡,頂著一張撲克臉,讓人難以猜測他心中所想。
終於看到少年輕輕地點頭後,少女把手遮遮掩掩地伸向腰間精巧的小荷包,然後有些笨拙地從荷包中取出一顆血紅色的珠子。
珠子通體圓潤,大小和人的眼珠相差彷彿,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鮮紅而詭異的光澤。
看著這顆詭異的珠子,少年的心頭忽生一陣煩悶,本能地產生一種抗拒,便把頭稍稍往後仰了一仰,想要儘可能的離這顆珠子遠一些。
少女對少年的反常動作視而不見,迅速地把血紅的珠子塞到少年的懷裡。
“阿明,你要逃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要被他找到,記住了嗎?”
少女一邊匆匆地替少年整理胸前的衣襟,一邊笑盈盈的說著,樣子不像是讓少年出逃,而是讓少年去和“他”玩一場遊戲那樣輕鬆。
“方姐,那你呢?”
少年並沒有問少女為什麼要逃,而是說,“那你呢”,也許,從“他”的手中逃離,是理所當然的,不需要什麼理由。
“我的病還沒好,逃也逃不掉的。”少女的神色有些黯淡,但她隨即展顏一笑,“所以你更要逃得遠遠的,然後長得高高的,大大的,到那時你可要來接我,不許忘了哦!”
“你沒病,方姐,你沒有病!”少年神情極為緊張,甚至沒有注意到少女話中的自相矛盾。
“你說的對,阿明,我是沒病,但憑我現在的身體,逃不掉的,你知道的,阿明。”
說著少女把左手的皓腕在少年眼前晃了晃,一道道醜陋的傷痕密集的、相互交疊著爬滿少女纖弱的手腕,每一道都深深刺痛著少年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