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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猜想的是錯的。”
反戴帽子的司機這句話使薛慕容感到不只是害怕,而是恐怖,現在一切都變得那麼不對勁,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這麼快,使他有些驚慌失措。他說這句話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什麼,那他是什麼人?今天晚上遇到的人都太奇怪了。
薛慕容突然感到他再也到不了多倫多,再也見不到於冰,這種感覺實在奇怪。而且他突然意識到,車廂裡的氣味不是空氣清新劑發出的,而是某種不祥的氣味。
薛慕容不想讓年輕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說:“我叫劉仁餅,你叫我‘二餅’吧,朋友們都喊我‘二餅’,好記。”他有股強烈的念頭,不能讓那開車的家夥看出自己多麼緊張害怕,所以只好接著撒謊。
“劉仁餅?你叫劉仁餅?這可不像你的名字。”他歪著腦袋說。他歪著腦袋的時候,薛慕容看見這家夥的脖子上繞著一條又大又粗的黑線。這條黑線不是紋身,是手術後縫合的線,它是由很多垂直交叉的黑線縫合而成,把他的腦袋重新安裝回他的身體上。
“是……是我的名字……”薛慕容無法控制自己,聲音在打顫。
“那麼好吧,很高興認識你,二餅。”他說,“我叫託馬斯·羅賓遜。”
“什麼?!!!”薛慕容大吃一驚,託馬斯·羅賓遜!墓碑上的名字!!薛慕容多麼希望這就是在做夢,但不是,全都非常真實。車裡的氣味像是松香,但不是,他聞出來了,是某種化合物,對,是福爾馬林,實驗室裡都是用福爾馬林浸泡人的器官,或者處理——死屍。
薛慕容意識到他和一個死人同車。汽車以超過每小時140公裡的速度在白亮的月光下疾駛。路兩邊的樹在風中狂舞著,不斷地擠過來。他又想起墓碑上的那句話——“盡管我車子開得快,可還是沒躲過死神”,也許託馬斯·羅賓遜就是開著這輛車死去的。
託馬斯用他那空洞的眼睛微笑地看了看薛慕容,把他抬著的手壓下,然後又集中注意力開車。
薛慕容以前看過很多恐怖故事,自己似乎在經歷恐怖故事中的情節,多麼相似,死人開車都很快,這想法像口破鐘在他腦中嘡嘡作響。
薛慕容牙齒打顫,他想起了開車的大鬍子老漢,那老漢現在在哪裡?他哥哥和嫂子還好嗎?他是否還孤獨地行駛在荒涼、陰森的馬路上?也許他正開著貨車跟在後面,聳著肩、貓著腰、握著方向盤猛扯他的疝氣帶。他也是死人嗎?可能不是,死人開車都很快,但老漢的車速很慢。
“希望你能盡快見到你的女朋友!”司機說。
“謝謝,多虧了你搭載我一程……”薛慕容機械地回答,可是回答了一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告訴他於冰是自己的女朋友,一開始用的都是“愛人”這個詞,可是他竟然知道我要見的是女朋友,而不是愛人。
薛慕容雙手叉在一起,緊緊抓著,指甲陷進指關節上的皮肉中,但並沒有感到疼痛。森林從四周包圍了他們,沒有其他燈光,只有白亮的月光冷漠地照著。
薛慕容佯裝自己不知道他是死人,可是心裡卻無法不想,無法不緊張。這家夥是鬼魂還是什麼?僵屍?食屍鬼?吸血鬼?或者都不是?
這家夥瘋狂地開著車,像個沒事人一樣:“老兄,你準備什麼時候娶你的女朋友。”
“很快了吧,其實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說我們已經領證了。我是中國人,中國人辦婚禮前,都要先領結婚證。”
“嗯,我明白!你們東方人不像基督教國家。”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很平靜,就像跟朋友在聊天。
藉著車裡儀表盤發出的光,薛慕容看見他的臉臘白,一張在殯儀館中未化妝的死屍的臉。薛慕容想,那反戴的帽子裡的東西也許更可怕,不知道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他曾看到這樣的訊息:殯儀人員把死屍的頭骨頂部鋸掉,掏出腦物質,塞入經化學處理過的棉團以防止死屍的臉部凹陷下去。
整個世界開始在薛慕容眼前搖晃打轉,接著就天翻地覆。他閉上眼睛想轉移注意力。月亮的餘影仍懸在黑暗的眼前,正變成綠色。
“你沒事吧,兄弟。”他問道,關切的聲音越發讓薛慕容感到毛骨悚然。
“沒事。”薛慕容睜開眼睛,眼前的景物又平靜下來。手背上被自己的指甲所摳的痛感此時真實而強烈,車裡不只是松香空氣清新劑和化學藥品的氣味,也有泥土的氣味。
“真的沒事?”他問道。
“只是搭了很久的車有點累,有時我還會暈車。”薛慕容突然靈感迸發,隨口說個理由,“你最好……我想你最好讓我下車,呼吸新鮮空氣,我的胃就好很多。還有其他人會路過,我再搭乘他們的車……”
“讓你在這兒下車?不行不行,我可不能那麼做,”他說,“這裡很難搭乘順風車,再過一個小時也不一定等到車來,就算等到了他們也不會載你。我絕不能讓你在這兒下車。要不然你把車窗搖下來一些,這樣會好一點。我也知道這裡的氣味不大好,我掛了個空氣清新劑在這兒,但一點屁用都沒有,有些氣味是比較難消除的。”
薛慕容想伸手去按車窗,讓新鮮的空氣進來,但手臂似乎沒了力氣。他只能雙手緊握坐在那裡,手指無法鬆弛,抓得緊緊的,指甲摳進手背上的皮肉裡。
他講得興起,接著說:“就因為有這味道,汽車在二手市場擺了整整一年也沒賣出去,對,整整一年,從去年的今天擺到現在,除了我自己,沒人願意開這輛車。這車很好的,價格也很便宜,可就是沒有人願意買,真的很奇怪。對了,對了,這就像有個故事講的……你聽過一輛賓士賣給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只要1000美元的故事嗎?”
“是的,很多人都聽過。”薛慕容高度緊張,動了動麻木的雙唇。其實他壓根就沒有聽過,但不由自主要裝作聽過的樣子,因為他不想這家夥講下去,更不願意聽到任何得故事。
前面的路像電影畫面一樣,飛快地閃過去,閃過去。司機繼續說道:“這是美國加拿大流行的故事,沒想到你們東方人也聽過。我至少有一年沒有跟人講過了,好像是這樣的,有個小孩想買輛舊的二手車,他看見一輛幾乎全新的二手車停在二手車市場,旁邊坐著車主,車上掛個牌子,寫著‘出售’……”他自說自話,講起這個薛慕容根本不願意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