欄杆裡,戚驚鴻斜躺在美人榻上,腳邊堆了不少半空著的酒壺。白瓷青花襯著澄清的酒液,煞是好看。
陸離嫌棄地踢開酒壺,伸手推了他一把,說道:“都說你年輕時候怎麼怎麼好看,迷得我娘芳心暗許,要我看就是個邋遢老頭。”
戚驚鴻半眯著眼,神情茫然地說道:“真的是因為皮相,她才對我這般不同嗎?那我要是恢復了以前的樣子,她會不會就會多看我一眼?”
陸離愣了愣,說道:“爹,你該不會用了一張假臉吧?”
戚驚鴻出神了片刻,猛地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說道:“妙妙,你胡說些什麼呢?”
陸離心中疑惑,沒忍住在他臉後摸了一把,觸手之間是正常的溫熱。
戚驚鴻懶懶地說道:“你這是大逆不道。”
陸離大咧咧地在他旁邊擠著坐了下來,說道:“爹,你剛才自己說要恢復以前的樣子,我就想著你是不是易容了,畢竟我娘說你以前可俊。”
戚驚鴻眼睛一亮,說道:“你娘真的是這麼說的?”
陸離點頭,道:“說過不止一次,可惜你去了白玉京。”
戚驚鴻侷促地低下頭,藉著醉意,緩緩說道:“她總想著我不喜歡她,總是心中有怨。可我要是真不喜歡她,又怎麼會同她結為夫妻,為她畫眉添衣,甚至生兒育女。”
陸離翹起了二郎腿,說道:“剛才你找她的時候就該這麼說了,她等了這麼多年,等的不就是你這一句話。”
戚驚鴻臉色微醺,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妙妙,爹有時候覺得你不像個小姑娘,有些事你比爹看得還要通透,像是經歷過一般。爹有一次就在想,你真的是我的女兒嗎?”
陸離一愣,不說話了。
戚驚鴻仰面倒在美人榻上,痴痴地笑道:“爹也知道這種話純粹是無稽之談,你和她那麼像,連坐著時的動作都如出一轍,又怎麼會…………”
說著,他閉上眼睡了過去。
陸離緩緩吐了口氣,撿起一旁扔著的錦被,抖開給他蓋上。臨走時,她福至心靈,回頭說道:“爹,不管如何,妙妙始終是你的女兒。”
戚驚鴻仍舊睡著,一動不動。
陸離嘆了口氣,替他關好了門,先前的女子侷促地走了過來,欲言又止。
陸離問道:“姐姐有事?”
女子乾笑道:“實不相瞞,你爹……陸家老爺他包下了奴家的廂房,整整三天三夜。”
陸離嘴角一抽,說道:“那就麻煩姐姐這三天三夜去別的房睡。”
她把“三天三夜”咬得極重,說話間從荷包裡掏出了兩錠黃金。女子一見黃金便直了眼,忙不迭地點頭應下。
安置好戚驚鴻之後,陸離出了紅樓,正巧與對面出來的兩人打了個照面,一個是粉衣道袍的公子哥,一個是面紅耳赤的少年郎。
陸離愣過之後,當即就黑了臉,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凌仙子心道不好,推了推身旁的陸殺,小聲道:“陸三生,小嫂嫂來了。”
陸殺似是喝了酒,神情恍惚,也沒聽到凌仙子在說什麼,自顧自地低著頭傻笑。
陸離還是第一次見到陸殺這種蠢樣,當即氣得牙癢癢,冷冷地瞪了凌仙子一眼。
凌仙子乾笑道:“小,小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