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又尋了個空閑的機會,去問了那白衣小仙君。
“我!……”白衣小仙君聽完他轉述的這些話,臉都氣紅了,“我那是怕神君罰她才替她開脫!打翻造化牘錄的事可大可小,但若要追究起來,也夠她面壁好些年的了!狗咬呂神君,不識好人心!”
“哦……”同僚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這才像是他會做出的事兒。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還有一樁事沒回答呢,“那你又為何每次都不理她呢?”
白衣小仙君的臉更紅了些,卻像是洩了氣似的,頓時沒了先前的理直氣壯:“那、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她呀。”
這也多虧這位同僚與小仙君平日裡關繫好,要不然這等心事也不會隨便就同人說的。
同僚更不明白了:“那你既然喜歡她,又為何不多同她說話呢?”
“咳。”白衣小仙君此時的麵皮已燒得同晚霞仙子佈下的紅雲沒什麼區別了。
這回同僚是徹底明白了。
白衣小仙君面皮薄嘛!
“這事你可別同她說。”白衣小仙君答非所問,如此叮囑道。
“這又是為何?”
“不為何。我只是覺得,這樣鄭重的話,不該借他人之口。”
他想自己說。
“哦,原來如此,我保證不讓她知道。”同僚以三清之名發誓道。
於是他便將這個原本算不上秘密的秘密保守了千年之久,久到這秘密的提及的那位小仙君與小貓仙雙雙離開了天宮,去了人間。而他自己也從一名小仙君修成了正果,在又一任造化司主人辭去了職務自去逍遙之後,接任了造化神君的位置。
這天他處理完公務,難得忙裡偷閑,便約了上一位造化神君回造化司來喝仙釀。那神君素來與一位星君往來密切,赴約時便帶了那星君一同前來。酒酣耳熱之際,也不知怎麼的,就忽然想起了那白衣小仙君與貓的故事來,於是順口同他們分享了一下這個陳年秘聞。
照理說,前神君與星君並不是什麼好奇心旺盛的主兒,這一回卻難得對他說的這個秘密十分感興趣。星君平素話不多,大約是出於酒興,今日也難得主動問了一句:“那麼,他們是因為什麼才去的人間?”
“哦,因為那小貓仙越來越覺得白衣小仙君討厭她,便處處與他針鋒相對,鬧得不可開交。別看那白衣小仙君平日裡與我們往來是落落大方遊刃有餘,其實在有些時候,面皮薄得很,遲遲不敢對對小貓仙表明心跡,但你們也明白嘛,這事兒根本就拖不得,原本好好的一樁事,拖來拖去,就拖成了仇了。”
“只聽說過‘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的,沒想到這兩情相悅之事,也能鬧到這種地步。”前神君笑道。
“可不是?當年那一位造化神君比您還喜歡清靜呢,他們成天這樣在造化司裡頭鬧騰得那位神君煩了,索性大筆一揮,將他們兩個都送到了人間歷劫去。哦,對了,這中間還有一件有趣的事兒。”他薄抿了一口酒,道,“那位神君是先送了那白衣小仙君下到凡間,而那小仙君的造化,是讓小貓仙寫的。我當年也有幸看到了一些,嘖。”
星君問:“如何?”
“慘不忍睹,什麼遭惡人陷害家破人亡被逼婚、新婚妻子心繫情郎拋夫棄家啊、愛而不可得、高官厚祿卻孤寂一生啊,要多慘有多慘。後來還是神君不忍,在那小貓仙也下了凡之後悄悄地給那白衣小仙君改了幾筆,要不然……唉。”
星君又問:“那貓仙的造化又是誰寫的?”
“哦,她啊,是我寫的。不過畢竟她是貓嘛,下了凡也是妖族。妖族的造化都有許多留白之處,雖說是我親手寫下了她的造化,也不知她如今究竟是怎樣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白衣歷劫是做人去的,至多不過百年,早該回來了,也不知怎麼了,到現在還沒個訊息呢。我翻了造化簿,也沒見他的去向,真是怪了。”
“這個麼,在下倒是知道一些。”前神君笑了笑,因有些醉意,眼角浮了一片淺紅,宛如枝頭桃花,“你大約是想不到,那小白衣歷劫時遇見了小貓崽兒,動了情意,寧可折了一身功德,也要同那貓仙在一起。如今正在妖谷裡‘只羨鴛鴦不羨仙’呢。想等他回來麼,再過個千萬個年頭吧,指不定就見著了呢。”
新神君聞言,愣了一下,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原來還是在一起了啊。”
他明明記得當年造化簿上寫著那兩個家夥的造化都是寂寥一世,孤獨而終啊。
看來這姻緣殿裡的紅線很是管用嘛。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