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明白,只不過拔除心魔切不可操之過急,究竟需要多長時間,我是不敢保證的。”碎星道,“但是大娘和大爺爺一定都會盡力而為,也絕不會害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盡可能地按我所說的去做,萬萬不可只把它當做一樁兒戲,好麼?”
“嗯,我知道的。”阿某說著,忖思片刻,合掌凝出一面手掌大的銅鏡,鏡子底下正刻著奪魄二字。這才是奪魄真正的樣子,遠看著古樸無華,細看方知其精巧別致。她將奪魄擺在桌上,道:“這枚奪魄銅鏡會吸攝一切邪氣魔氣,先前機緣巧合之下認了我為主。眼下我若要拔心魔的話,是不是應該先將它毀掉?”
“這倒不必,雖說法器有靈,卻並未限定什麼正邪。它會阻礙你,卻也會幫你。你無法完全控制它吸攝魔氣,一是因為修為不足,二來也是因為心魔幹擾。以後我慢慢教你怎樣用它就是了,不必毀掉。再者法器認主後與主人同命,若是強行毀去,勢必會傷你元神,到頭來反而容易守不住心神,讓心魔鑽了空子。”
“好。”
“先把它收起來吧。這些藥都快弄好了,你先去屋裡等我。”
碎星說著,去了一個青釉小瓷瓶,將搗好的藥汁倒入瓶中,又從大長老手中接過藥粉,有規律地灑進了藥汁裡。靈草的粉末入水即化,很快就與枯黃的汁液融合,碎星蓋了個瓶塞,捏著瓶身,輕輕晃了晃。透過木屋的房門,碎星望向少女的雙眸之中似有些憐惜,她猶豫了片刻,問大長老:“你覺不覺得,我這樣做不太好?”
“怎麼了?”
“若換作是我,不管是什麼因果,但凡是與你有關的那些事,我寧死也不願忘記。”碎星道。
“小阿某並不是你,她記憶裡的那個人也不是我。”大長老輕聲安慰道,“這些孩子太理智,不像你那樣為了情不顧後果不計生死。妖和人未必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但是太難了。她既然選擇了回來,就已經算是放棄了大半,這樣也很好,總不至於真的撞了南牆才追悔不及。”
“可是……”
大長老輕輕握住碎星的手,笑著打斷道:“不需要猶豫,天道都拆不散有緣人,更何況你我?”
“也好,那你在外頭守著,別讓那些貪玩的小家夥跑進來打擾。”
“放心吧,有我呢。”
碎星頷首,向屋子裡去。
阿某正坐在榻上閉目養神,聽見關門聲,那雙因心魔而微微發紅的眸子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有些許好奇。她問:“大娘,我要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不要去想,全都交給大娘就好。”碎星摸了摸少女光潔的額頭,溫柔地說著。她拔下瓶蓋,瓶中藥液散發著果酒似的甜氣,很是好聞,“小阿某,把這個喝了,然後閉上眼睛。”
阿某照做了,將瓷瓶裡原本就不多的枯黃藥汁一飲而盡。藥汁並不如聞起來那般香甜,還有點腥味,黏在喉嚨裡,很是難受。阿某強忍著反胃的沖動,凝神屏氣,盤腿而坐,接著就有一點溫熱自眉心傳入血脈,流經五髒六腑。碎星夫人用修為催發了藥力,也很快撫平了藥汁帶來的難受,接著便是一陣愜意夾帶著不容忽視的睏倦之感湧上來,阿某本想稍稍掙紮一下,但想到自己先前答應大娘的話,便順從地接受了那陣睏意的支配。
“小阿某乖,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恍惚之中,她聽見碎星夫人這樣講。
……嗯。
睡意如潮水般席捲而來,強烈而迅疾,阿某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把回答的話說出口,便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