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煥不解其意,卻還是照做。那是一盞從外表上看起來看起來十分尋常的燭燈,唯一不同的,便是那盞燈的燈燭是特殊的,是燃不盡的。它一直是亮著的,即使被放在櫃子裡。燭燈外面覆著一層淡淡地熒光,像是某種結界,使它的火焰不會燃燒到別的東西。
他將這盞燈拿到冷餘祈床頭,卻見後者顫巍巍地抬手,將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取下,與那盞燈一併交回到段煥手中,道:“這些,今後就是你的了。”
這一枚墨玉扳指是長夜宗掌門身份的象徵,段煥是曉得的,可這盞燈,卻並未聽說過,只知道歷代掌門之間有一件信物,代代相傳。祖師爺在墨玉扳指上下了禁制,唯有得到掌門信物之人,才能讓這枚墨玉扳指認主,才能戴得上它。而除了掌門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這信物是什麼,所以不必擔心會有別有用心之人竊取扳指。
也正是因為這樣,掌門在傳授這些東西的時候,通常是不允許外人在場的,葉川白與阿某可以說是一個例外了。不過段煥相信他們,冷餘祈也並不忌諱,因為這盞燈中的無盡燭正是當初阿某的先祖送給長夜祖師爺的。
“我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現在,就將長夜宗交給你了,宗門中一應事務,都由你來決斷。”冷餘祈道,“從今往後,這個門派就在你手中了,不論是興,是亡,都希望你對得起這盞燈,也對得起你自己的心。”
“……是。”
“主峰執事長老門下、第六峰陸長老門下諸多弟子,你都可以信任,但也不可盡信。你在門中的日子也不短了,這個宗門是什麼模樣,你心裡比我都清楚。”
長夜宗面上光鮮,背後也難免藏汙納垢。但凡在這裡待久了的人,誰不知道呢?他冷餘祈也不是瞎子。
“嗯。”
“有些事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可我無力改變,若你覺得你有這本事,盡可以放手去做,我管不到你。至於你四師兄……他太驕傲了,難免會做錯一些事,不論他做了什麼,你不要殺他。”
“即使是闖下彌天大禍也不殺麼?”段煥聲音有些發沉,語氣一如既往地平淡,卻有幾分寒意。
“若真是彌天大禍,自有人會容不下他。你……可以不救他。”冷餘祈的聲音原本就微弱,話說得多了,就越發疲憊,他頓了頓,又道,“若是累及宗門,可效仿你師祖的做法,今後,你在這世上就只有這一個師兄了。”
“這不像你會說的話。”段煥盯著手中的墨玉扳指,道。
“這是你師祖當年告訴我的話。”
“……”
“你們忙正事去吧,我累了。”
“等等,”阿某脫口道,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呆滯了一下,但顯然她還有疑惑,道,“冷掌門,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你說,只要我答得上。”
“你有去十六峰看過你大師兄的吧?你上一次去,是什麼時候呀?”
“怎麼問這個?”冷餘祈蹙眉,有些不解。
“就聽人說起過這個,”阿某說著,又補充了一句,道,“而且十六峰與十五峰相隔不遠,興許這也是一條線索。”
她一臉誠懇不似作偽,冷餘祈便沒有起疑,道:“十餘年前了。”
“哦,那時候,段道長幾歲啊?”
“入門沒多久,大概十歲。”冷餘祈答罷,道,“這也與妖獸襲山一事有關聯?”
“說不定就有呢。”阿某摸了摸鼻子,拉著葉川白出去,道,“多謝冷掌門解答我這個疑問,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