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彌同家人長談後便睡下了,阿某仍因砍連相一記手刀的事而心虛,就讓阿顏與段煥一道送連家夫妻回去。其實也不必送,以花二孃的本事,保護一個連相還是足夠的,只是這種關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之後段煥和阿顏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就送兩人一程。
客棧裡只留了葉川白和阿某兩個。
“川白,上房麼?”
“……”雖然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為什麼每次聽起來都這麼奇怪?
他尚未完全反應過來,只見眼前景物疾速轉換,阿某就已經拉著他到了屋頂。連山夜間的空氣中氤氳著濃重的水汽,算算日子早已入夏,但晚風吹來時拂過露水,仍有絲絲涼意。
連山氣候如此,故而屋頂上的瓦片大多生了蒼青的苔蘚,除了屋脊,別處都極容易打滑。阿某隨手掀了塊沾著些許青苔的黑瓦充作扇子扇風,一手撐著屋脊免得掉下去。
烏黑的天空中仍能依稀看見灰雲的輪廓,此夜無月,連長庚星都微弱地只剩了一點渺茫且慘淡的白。
並不是一個賞夜色的好天氣。不過也沒關系,雖辰光不美,但賞景人美便足矣。葉川白盯著阿某的臉淺淺地笑了笑,開口道:“你冷麼?”
“不冷啊,”阿某誠實地道,“我皮厚。”
“我有點冷,”葉川白道,“可是我不想下去。”
“唔,那你靠過來一點,我給你暖暖。”
阿某說著,伸手去握葉川白的手,卻連帶著整個人都被後者小心地圈進了懷裡。
“……”阿某覺得自己厚實的臉皮稍微有一丁點發燙。
葉川白倒是表現得十分坦然,除了微彎的嘴角洩露了心事之外,從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當然,阿某連那嘴角都看不見。
兩人坐在晚風裡,四周靜得連心跳聲都十分清晰。葉川白自然也察覺到了,於是假裝鎮定自然地道:“阿某,你會占星麼?”
“不會,我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阿姐還沒教我這個,只是聽說過一點。”
“聽說過一點?”葉川白想了想,問,“那你聽說過‘熒惑守心’麼?”
“大兇之兆嘛,這我還是知道的。”阿某道,“若放在人間,那麼不是天下將變,就是君王將薨……是薨麼?”
“是崩。”葉川白輕聲近乎呢喃地道,“也難怪,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無一不歌功頌德粉飾太平,卻對種種亂象視而不見,權臣一手遮天之際,肱骨良臣卻只知恪守忠賢二字不知變通,生怕沾上奸佞之名玷辱了自己,反倒是為此而棄天下萬民於不顧……”
“川白,你在說什麼?”阿某眨了眨眼睛,問道。
葉川白怔了怔,回過神來,笑了笑,道:“沒什麼,明明是陪你,卻說了這麼些奇怪的話。”
“你在擔心‘熒惑守心’的天象麼?可是最近並沒有啊,而且你們南國的君主正值壯年,沒那麼容易死的。”
“其實去年曾經出現過一次,我先前以為這星象之說或許不過是凡夫俗子的妄言,但你都那樣說,總不會錯的。”葉川白道。
“可是啊,也並不是每一次‘熒惑守心’都有那些事發生吶,我記得我阿姐就說過,什麼天聽什麼的。”
“天高聽卑。”葉川白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