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賊擒王,主人死了,底下的人只怕很難鎮靜。”段煥道,“只是桃苑主人的態度的確奇怪,頗為有恃無恐。”隻身前來,又從容赴死,言語之間毫無顧忌。若不是此人性情如此,那就是背後另有謀劃。他頓了頓,目光突然轉向了阿某,像是在探究什麼。
阿某被盯得有些發憷,心虛地道:“怎麼了看我幹嘛?”
“你可還記得那時他是用怎樣的手段引你發狂的麼?”
阿某眨了眨眼睛,回憶道:“我記得我進院子的時候他正在攪拌一種白色的東西,有點微透的那種白,和川白那塊白色玉佩的顏色差不多。然後他就和我說話,說著說著就提到了江宅……好像是因為他說他姓江,我嫌他彎彎繞繞的猜不透,就問他究竟想表達什麼,然後他說了句‘百聞不如一見’,就把裝著那種東西的杯子推給了我。”她停頓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道,“然後我記得就不大清楚了,總之,應該是一種藥,而且看這種手法……怕是他自己調變的。”
“百聞不如一見?”葉川白愣了愣,道,“那你後來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啊!然後我就暈過去了,等我醒的時候就已經被帶回來了啊。”阿某擺了擺手,一臉無辜。
葉川白:“……”
段煥:“……”
阿某問:“那怎麼辦?人都死了,再說桃苑你們也看過了,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萬一事實上什麼都沒有,只是他們在這裡瞎猜呢?
段煥道:“再留幾天。”
“原來你說要帶我們去玩,打的是這個主意。”阿某恍然,笑道。她倒是有些明白了,段煥擔心的無非是妖魔未除再生事端,畢竟這城裡出了這麼多事,傷得總是那些無力自保的普通人,“也行啊,反正也不急著趕路,難得來一趟寄溪城,街都還沒逛了幾條就走太可惜了。”
“不妥,”葉川白吃得差不多了,將筷子擱在桌上,沉吟道,“段大哥,就算他們真的有詐,怕也是不會在這幾天裡出現的。他們明知自己不是你的對手,自然不會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你面前。相反,如果我們走了……”
“可是如果我們走了以後,他們又回來繼續興風作浪了呢?”阿某小聲地打斷道。而且如果單純只是法陣傷人,大可留下別的法器與它抗衡。但根源未除,再高明的寶器也無能為力,“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如果這樣想的話,這件事就難辦了。”
葉川白忍不住微微彎了彎唇角,道:“是難辦,可是既然我說的有道理,也就是說這很有可能會變成事實。如果成了事實,再難辦不也要解決麼,難道任由事態發展?那先前付出的那些精力豈不是全都白白浪費了麼。”
“那依你說,我們怎麼辦?難道我們走了之後再折回來嘛?”
“不用,繼續照我們原本的打算往前走就是了。”葉川白道,“段大哥殺了桃苑主人,而阿某直接毀掉了桃苑,其間更是無意殺了桃苑中的不要修魔人,這仇不小,如果他們真的能夠捲土重來,絕不會放過我們。只因為旁人的一兩句詆毀就要將對方置於死地的人,又哪裡會有這麼大的胸襟?”
“不錯。”一直沉默著的段煥贊同地應了一聲,他停頓了片刻,才在另兩人頗為期待的目光中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低聲道,“但是實際上,拋開這些事不論,我是真的想去我說的那幾個地方看看的。”
“???”
阿某聞言,沒有說話並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以前魏輕塵不是喜歡到處跑麼,我曾聽他說起過這裡,一直惦記著。但當時公務纏身,到死也沒抽出工夫來寄溪城。”昨天夜裡,許是他醉得不輕的緣故,朦朦朧朧地竟又突然記起了這回事,所以今早才說要帶著兩個年輕人一起前去。
上一輩子的遺憾,既然這輩子還記得又恰好路過,再不去豈不是又要將這遺憾留到下一輩子去?
“……”總覺得對這些懷有兩世記憶的人有一種十分微妙的羨慕,雖然兩世的記憶帶來許多痛苦,但有些時候,這輩子沒能完成的事下輩子還能彌補,這已經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了。
阿某默默地想著,搶在段煥之前抓起盤子裡最後一個包子塞進嘴裡,一口咬掉了大半個,笑嘻嘻地道:“那現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