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好了。”葉川白失笑,他想了想,又道,“而且,我雖然不知道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但是我想,一個人的心底一定不止有善或者惡。只是對自己喜歡的人好,對不喜歡的人不好而已。”
“就像姜辭序對懷顧好,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救她,卻沒有顧惜其他人?”
“嗯。”
“我好像有一點明白了。”阿某垂著眸子若有所思地道。難怪還在七裡鎮的時候,魏大哥說在越谷修行千年都不及來人間行走一刻。她想了想,又問:“那是不是如果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就會願意對那個人好?”
“是這樣。”
“那是不是如果一個人喜歡所有的人,他就會願意對所有人都好?”阿某的眼睛映著暖色的燈光,清淩淩、亮閃閃的,彷彿裝著慢慢的希望,“也就是說,如果所有人都喜歡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那麼他們就都願意對所有的人都好,這樣的話,每個人都願意替其他的人多想一些,也就不會再有讓人難過的事情了吧?”
葉川白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原先她要幫懷顧時,他只以為阿某是想要那些東西,其次才是出於同情,畢竟她總說什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話,盡管時常會幫別人,卻往往是被他或是段煥的要求才那麼做的。但現在再看她時,似乎的確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話雖如此,只是,”他沉默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道,“怕是沒有人願意什麼事都替和自己無關的人著想。”哪有那樣的聖人?
“為什麼沒有?如果大家都替別人想,那別人自然也都替他們想,又不是沒有好處的事,為什麼不可行?”
“可人都是不一樣的啊。”葉川白耐心地解釋道,“我們每個人的出身、地位、權利、家財都不一樣,喜歡的東西、看重的東西和處事的原則都不一樣,心裡的想法也不一樣。我的意思不是說不可行,只是說很難行得通。照你說的那樣做的人往往會比別人更容易受到傷害。你想如果只有你以誠待人,別人卻因此嘲諷冷落甚至疏遠你,他們從你這裡得盡了好處,卻反而將你推入深淵,你怎麼想呢?”
比起用真誠的心對待每一個人,冷漠甚至傷害的成本低了太多,至少自己不會受到傷害。就像那時的明沅一樣,替襄川百姓謀劃了半生,最後卻什麼也沒有得到,還險些被置入了死地。
“……”阿某顯然也想到了那些事,眼裡的光漸漸黯淡下去,卻並沒有被澆熄。她伏在桌子上,小聲地道:“可是就是因為你們都這樣想,都不肯對別人好,所以每一個人才會寧可兩敗俱傷都要緊緊地防範著別人啊……我還在家鄉的時候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些事……”她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川白,你以後會做官麼?”
“應該會吧,怎麼了?”
“那你會和那個明大人一樣嘛?或者是像前世的段煥一樣?”
葉川白想了想,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外調的官員,自然可以像他們那樣簡單明白地造福一方。但以葉川白的家世來說,怕是不行。
“你也知道,爹掌管三司,而伯父叔父他們的官職也不輕。朝堂各派各系明爭暗鬥不休,如果將來真的入仕,我想要置身事外,很難。”他頓了頓,道,“但是我保證一定會做一個好官。”
哪怕不計聲名。
“唔,那我也要做一隻好的大妖,就可以像魏大哥一樣替你保駕護航呀。”阿某咧嘴笑道,“這樣的話,那些人害不到你,你為別人著想的時候,就不會被他們‘推入深淵’,也不用怕會像明沅一樣啦。”
“好啊。”葉川白笑了笑,他並不知道這只妖的話能不能當真,卻還是點頭認真地答應著。
像魏先生那樣為他保駕護航,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