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空氣還帶著些許尾冬的森寒,就算是晴朗如此的日子裡,陽光灑在身上也只是稍有暖意。
“南邊的冬天總是這麼冷,但聽說北方更甚,也不知道北方的人都是怎麼熬過來的。”葉川白微微有些感慨地道。
明沅怔了怔,兀自出神,並沒有回答。
北方啊,其實住在那裡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像待在南方這麼冷的。那裡只是冷,冷得光明正大的,能讓人有所防備。不似這裡,陰冷,寒氣分明不重,卻都像是要化針刺進骨頭裡似的。
只是,不論是哪裡的人都各有各的活法,總不能因為哪裡特別冷,就過不了日子了吧。要真是這樣,那個地方早就沒人住了。
思及此處,明沅心念一動。這個年輕人是想告訴他什麼?
“我想過河,”明沅輕聲說,卻是答非所問,“奈何這條河太寬太深,前人大多有去無回,功成身退者寥寥無幾。那時年少氣盛,偏不信這個邪,到如今一頭栽進了河裡,家破人亡,悔之晚矣。”
“也不算是家破人亡,留得一命在,千金還複來。”
“也只剩我這一條命了。”
“明小公子不會有事的,和明大人一樣。”葉川白遲疑著保證,望著明沅眼中閃現的微弱的光亮,沉默了片刻,道:“說起來,明大人不恨襄川百姓麼?”
“恨他們做什麼。”明沅有些疲憊地搖了搖頭,道,“是我對不住他們。上任之初,我曾許諾要讓襄川安泰富庶,出了這樣的事我卻救不了他們,是我的過錯,怨不得他們。”
民意,有的時候不過只是為敵人所利用的一把刀罷了。
這話他雖沒說,但葉川白心裡也明白。
“有些話雖不該問,但還是想冒昧請教,不是那白刺史與明大人之間可是有什麼過節?”
“談不上過節,立場與政見不同而已。你們在查這件怪事麼?我想此事與白堯應無多大幹系。”
“白堯?白刺史麼?”
“不錯。”明沅略一思忖,道,“白大人雖然從前也喜歡胡鬧,卻也不會做出此等卑劣之事。他大概只是嫌厭我罷了。”
“可這位白大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對襄川的許多事都瞭如指掌。”葉川白頓了頓,忽然笑道,“這事也急不得,總能解決的。明大人先喝粥吧,妙歌姑娘那裡可是等得心急呢。”
明沅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見是妙歌立在半掩的門邊等候,不覺心頭一暖。
這人,似乎永遠都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等著。從當年的稚氣未脫到如今的沉穩端莊,大約,也有十五六年了。妙歌顯然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匆忙躲到門後,避開對方的目光,惹得一旁正在啃野杏子的阿某納悶不已:“你躲什麼呀?”
“他看見我了。”妙歌努力剋制著上彎的嘴角,羅帕掩著砰砰亂跳的心口,故作鎮定地道。
“……看見了就看見了啊,又不是沒看見過。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矜持什麼?”阿某對於對方這樣含羞帶怯的行為有些鄙夷。
妙歌被她這麼一說,頓時散了那點羞怯,斜乜了阿某一眼,道:“不一樣的啊小姑娘!難怪,難怪人家都說少年不識情滋味。你要是一直這樣,將來可怎麼嫁人?”
“哼。”阿某輕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走開了。
人算個什麼東西,她可是有志要成為妖王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