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那黑影邊掙紮著邊朗聲喊道,嗓音中難掩一絲倉皇。
莫非是方才那個捉妖師追來了!?不可能,主上親賜的禁制圖紋哪怕是長夜宗的開山祖師都破不了,他又怎麼能打得開?
只是不是他,又會是誰?
黑影定了定神,現出身形,正是那先前與段煥交手的燕妖。他環顧四周,忽然發現不遠處的一棵樟樹上似乎坐著一個人。
“你是什麼人,又為何要阻我去路?”
那人影動了動,卻沒有靠近,只是輕蔑地笑了一聲,道,“降妖除魔,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麼?”這聲音聽起來應該是來自於一個青年男人,卻又不同於普通男子那般低沉,每一個停頓前的尾音都不自覺地微微上挑,竟是十分邪氣。
這人是道士?
可為何又有一身妖氣?
烏燕愣了一瞬,從懷中取出一隻玉鐲大小的圓環,以此為引蓄力破開禁錮,飛身逃開。那男人自然不肯放他走,站在樹枝上略一動作,又打出一道光牆阻攔,同時足尖一點,倒轉身形掠向對方。烏燕連忙就地一滾,在那道氣牆落下之前避開,以那法器抵擋男人的攻擊。
但兩人修為懸殊,又怎麼會是一件法器就能抵擋得住的?原本那用以自保的圖紋也已經為躲避長夜宗的那個道士而消耗掉了,再這樣下去,自己唯有死路一條。
法器上出現的裂縫逐漸加深,而對面的男人卻依舊遊刃有餘。男人的模樣還很年輕,若只看外表,與先前那個長夜宗道士的年齡也相去不遠,但修為卻遠在其之上。
只是,這人細長俊秀的眉眼染著連惡妖都比之不及的戾氣,瞳孔不知何故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金色,自然上挑的薄唇如他的膚色一般蒼白,沒有絲毫血氣。
他所施展的符咒法訣無一不是正經的道術,但那力量的源頭卻盡是妖氣……
思及此處,燕妖的瞳孔不禁因畏懼而驟然緊縮。
……此人,必是以吸化妖類元神為修煉之術的。
“嘖,怕什麼呢?”那男人嗤笑一聲,他的聲音輕而溫和,聽在耳中卻分外森冷,“你這妖真是奇特,分明只活了二十來年,竟也有百年的修為,是從哪裡偷來的,嗯?”他說著,右手五指輕輕握起,又忽地收緊,“啪”地一聲,烏燕手中的圓環便應聲化為齏粉,同時震得烏燕喉間一熱,猛然吐出一口血來。
男人歪了歪脖子,笑道:“這手環該是一雙的吧?也不知還有一隻在誰的手裡。”
“你!”烏燕雙手用力撐住地面,還想再逃,卻已是用不出一絲力氣。
“別怕麼,我又不殺你。”那人的嘴角始終勾著笑,眼裡卻沒什麼笑意。他舉起右手變掌為爪,略一用力,竟是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隔空逼出了對方體內的元神。元神被抽離軀體時,烏燕只覺得四肢百骸一陣麻木,繼而是魂魄被強行撕扯開的痛感。
元神與魂魄相融互通,沒了元神,魂魄自然不可能完好無損。
男人慢慢彎下腰湊近烏燕,附在脫了力的烏燕耳邊輕輕笑了笑,近乎呢喃似得低聲說道,“這百年修為我就收下了,雖說不多麼,但好歹也算是你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