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知道了啊,再說了,你有什麼好吃的,瘦巴巴的。”
“你既然不是來吃我的,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哎我說你這個人的記性怎麼能這樣差?”阿某有點兒不耐煩地道,“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是來報恩的。”
“哦。”少年眨了眨眼睛,道,“不必客氣,再說也不是我自己把你救下來的。”
“哎不行不行不行,我爹從小就教我,有恩必報。你有沒有什麼心願啊,雖然我修為不濟,幫不了什麼大忙,但是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的話,我一定會幫你的。”
“這樣啊……”少年想了想,道,“那你能不能讓我想想?”
“你連你自己的心願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嘛?”阿某誇張地嘆了口氣,面容上是顯而易見的猶豫,她狀似考慮地沉默了一會兒,才答應道,“那好吧,不過那你考慮的這幾天,我就要住在你家裡了。”這話雖是有些勉強,但那雙眼睛略略眯起的弧度卻洩露了她心底的興奮。
“好。”少年並不說破,只是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不過你不能傷害我家裡的人。”
“……我都說了!我不傷人!”阿某嚷道,轉念一想,又道,“要不然這樣,你每天都讓我吃飽了,我就再也吃不下別的東西了呀,這樣就不能傷害你們人了。”
“有道理,那,你喜歡吃什麼?”
“我什麼都吃,”阿某咧嘴笑道,卻又忽然蹙起了眉頭,悶悶不樂地道,“哎不對啊,你要怎麼從你家人眼皮子底下拿那麼多吃的給我?像你們這種富貴人家,肯定要說我來路不明然後把我趕出去的,這種事我這半個月來都撞上不知道多少回了。”
確實如此。
少年垂眸,道:“那要怎麼辦?”
“你不是說你聰明嘛,你來想辦法。”
“那要不然你就變成貓的樣子,就算是我收養了你。”
阿某擔心道:“你家裡人會答應嘛,你們人不都說玩物喪志的麼?”
少年笑了笑,大著膽子伸手戳了一下阿某的胳膊,像是還抱有懷疑、想證明對方是真正存在的似的,嘴上卻一本正經地道:“你又不是玩物,再說了,我娘早先也答應過我讓我養一隻貓的,只是一直沒選上閤眼緣的罷了。”
少年當下派人將養貓的事稟明瞭母親,接著又讓府裡的丫鬟替阿某鋪了張綿軟溫暖的小床,就搭在他床鋪的附近。
入夜,阿某吃飽喝足,懶洋洋地癱倒在它的小床鋪上,對著一旁正在點蠟燭的少年道:“喂,我先前在樹上的時候,好像聽見你娘叫你‘穿白’?可是為什麼要穿白呢,為什麼不穿黑穿紅穿紫穿綠呢?而且,你穿的衣服明明是藍色的,不是白色的啊。”
少年愣了一下,好笑地糾正道:“不是藍色,那是青色,藍色偏綠一點兒。‘川白’呢,不是穿衣服的穿,而是川流不息的川,是山川大海的川。我姓葉,叫葉川白,這是我的名字。”
“名字?”阿某嘟囔道,“川流不息,山川大海……可你一直住在這裡,見過山川大海嘛?”
葉川白搖了搖頭,道:“我見過山,卻也稱不上山,至多就是小山丘。至於海麼,離得那麼遠,又到哪裡去見呢。但是爹給我起這個名字便是希望我的胸懷,我的將來,都能像山川大海廣闊罷了,和真正的山川大海沒什麼關系的。”
“可你連見都沒見過,單憑別人說的幾句話就相信那些東西是廣闊的嗎?要廣闊的話,你幹脆叫‘葉天白’不就好了。”
“就算沒見過我也知道山海必然是廣闊無際的,而且我堂哥就叫葉天白。”葉川白笑道,“那你呢,為什麼叫阿某?”
“我也不知道,我姐姐叫我阿某,所以就叫阿某了。”
“是這樣啊。”少年點起蠟燭,又找出一折話本來看,“那這個名字也一定是有什麼意義的,只是阿某還不能明白她的心意。”
“大概吧。哎,你手裡的是什麼呀?”
“書呀。”
“哦,那我睡了。你們人的書,左右不過講些什麼什麼汁果氣呀的,好沒意思。”
“噗,‘汁果氣呀’是什麼,我從來沒見過的。”少年忍不住笑道,“你說的是‘治國齊家’不是?”
“哎呀,管他是什麼呢,我又不是人。”阿某惱道,“我才不管你們什麼國什麼家的,說得好像拿筆杆子塗寫幾個字、說幾句話就能把人看透了、像養畜生一樣養好了似的。”
葉川白不禁輕笑道:“你說得倒是也有道理。”人啊,最難猜了。
“本來就很有道理,”阿某“嘿嘿”笑了幾聲,打了個哈欠,覺得有點犯困,於是拉住被子的一角滾了一圈半,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住,安靜了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地說道:“喂,晚安吶。”
“好,晚安。”少年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