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鳴風誤會了。“我無意冒犯滅神賦,只是想到把滅神賦刺在身上的人不可能只有我一個,所以我才請我娘刺在我大腿內側。”
關釋爵震撼不已,當年她才幾歲娃兒,就要在擔憂害怕中自立自強,咬著牙承受不是她年紀該有的壓力與威脅。
她撐著不哭的樣子痛了關釋爵的心,他吹熄燭火,房內僅剩一絲由窗外透進的橘光,但起不了什麼作用。
柳鳴風還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麼,顫巍巍地撐起身子,想卷喜被覆體,隨即一具充滿男性體熱的昂藏身軀便覆了上來,小心翼翼地啄吻著她的眼眉、鼻頭、唇角,最後在她尚未由震驚當中回複的微張小嘴上,烙下熾人的熱吻。
“今日大喜,我們都別談滅神賦。我們做回一夜的淮哥哥、一夜的小鳴鳴。”
他怎麼能放任她作踐自己?又豈能放任自己對她一再傷害?偏偏他們已經回不到童年那段兩小無猜的美好時光。
那個愛哭又愛撒嬌的小鳴鳴、那個見不得她掉一滴眼淚,對她的要求總是無可奈何的晏淮,已經離得好遠好遠了。
但,至少在這一夜,人生最重要的夜晚,放過他們一回吧。
柳鳴風聞言,像遭人點了xue一樣,久久才得以回神。做回一夜的小鳴鳴,總是盼望著淮哥哥的小鳴鳴,眼裡只有淮哥哥的小鳴鳴,念著想著的全是淮哥哥的小鳴鳴……
他背後又有什麼陰謀嗎?
她實在怕了,但是……這條件好誘人。如果他也做回淮哥哥,他們之間沒有恨也沒有怨,多好呀……
“鳴鳴,你還記得我做給你的那支紅笛吧?”
“……嗯,還在我這兒,都忘了放回去。”別以為她什麼東西不取,只拿了紅笛,就以為她對此物有特別的意念,就算有,現在還敢萌起嗎?
關釋爵翻了個身,讓柳鳴風躺在他的胸膛上。
“你還記得這紅笛怎麼來的嗎?”
“我摔下井,跌破相,你削來哄我的。”她小心翼翼,如臨大敵,就怕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就教她使盡力氣砌疊起來的牆應聲倒塌,像似泥做的。
“呵,你果然忘了。”他苦笑一聲,緩緩吟起一首南方小調,如在靜湖撐船吹風,見朝陽破曉的期待。
這首曲子她有印象,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忘了許多過去的事,如果他一一提起,她哪裡防得住?
“以前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大概是不重要,我才不會放在心上吧。”
“確實不怎麼重要,不過……呵,風水當真輪流轉,當初是我不放在心上,現在是我緊攢著不放。”
關釋爵輕笑一聲。命運哪肯給他好過?能在洞房花燭夜裡擁著心愛的姑娘,莫不是此生最美的風景,然而橫在他與鳴鳴之間的卻是懸崖峭壁,難以橫跨,只能藉由過往情事讓她明白他並非無心之人,就算關釋爵所作所為已經不得她的認可,至少讓她知道晏淮對她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
“我曾經在晏宅後山以竹笛吹奏方才那首曲子,你想學,我不肯教,因為我說我想與未來妻子一道吹奏,再削支笛子,塗上紅漆送給她當定情禮物……”
“這曲子我不能教你,這首,只有我未來的妻子能學,才能與我一道兒合鳴至白首。”
淮哥哥以笛在掌心打著節奏,傲視山下家宅的模樣,彷彿像個她構不到的大人,身旁像多了個嬌媚的女子輕倚著他的肩頭,一起覲看屬於兩人的天下,那幅幸福的畫面,好像她是多餘的。
“你……你削支紅笛給我吧,你這輩子不可能只做一支笛子吧?”好難過,可她不想哭,一哭就真的輸給淮哥哥身邊那名未來的晏家夫人了。如果她不改掉一遇見小事就哭的個性,一輩子都別想站到淮哥哥身邊,一起合鳴至白首。
她想出來的晏家夫人還只是道白糊糊的影子,她要變成晏家夫人,她要當淮哥哥的妻子!
所以,她要先把紅笛拿到手,先把定情物拿下來!
淮哥哥搖搖頭。“嘖嘖嘖,我這輩子確實不可能只做一支笛子,只是,紅笛我只做一個,只做給我最重要的人,以後,你就讓你夫婿為你做一支吧。”
“不要,我只要淮哥哥的,我只要淮哥哥的……”說不哭,還是哭了。小鳴鳴淚崩搖頭,晃著淮哥哥的衣袖不放,就是想討個最重要的人身邊的位置。
過去情景自然而然地躍入她的腦海,她沒忘,只是擱在腦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封住了,蒙塵了。
“我以前還真任性,多虧你忍受得住。”有了支紅笛又如何?曲她不會,也不可能跟他合鳴至白首……
“其實我是騙你的。”
“啊?!”柳鳴風下意識驚呼,隨即搗住了小嘴。難道方才的畫面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嗎?
“那首曲子是我胡亂吹出來的,怎麼教你?看你眼裡閃爍的期待,就想逗逗你,沒想到你真的相信我的話。”
那時的鳴鳴真的好可愛,總是跟著他淮哥哥長、淮哥哥短。
“……看來我到現在還是學不了乖。”相信別人的下場,似乎不怎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