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哥笑我笨,連馬步都蹲不好,全部的人就我不會武功,連基本功都學不齊,我不想成為武館裡吃白食的人。”更不想成為你的負擔!這是小鳴鳴最想說的話。
“所有人都只懂武不懂文,才是武館真正的負擔。你練不來就別練,去認字習字,日後替武館管帳編名冊不也是貢獻?還有,別天弟說件事你就難過件事,你才幾歲娃兒?
開開心心地玩,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才最要緊。這竹蜻蜓你若不要,我回頭送給別人去。”
“要要要!淮哥哥削給我的東西我通通都要,這可是我的?呢!”小鳴鳴破涕為笑,迫不及待地玩起竹蜻蜓,讓它自掌心轉出去,童言童語地說:“要是淮哥哥削個比我還大的竹蜻蜓,說不定我轉著轉著就跟著飛上天了。”
“哈哈哈……我削個比你大的竹蜻蜓,你還能轉得動嗎?傻鳴鳴……”
柳鳴風取下竹簍裡的竹蜻蜓,將上頭的灰塵仔細地拭去,這小玩意兒應該在這簍子裡躺了一段時間了吧?
“呵,這竹蜻蜓是我在這附近撿著的,喜歡就拿著吧。”老丈又呵呵地笑了幾聲,發覺日近中午,不敢再耽擱下去。“小夥子,我得回家照顧我老伴吃飯,怕是不能招待了。”
“老丈客氣,慢走。”送走老翁後,一回頭,發覺柳鳴風還在看著那隻竹蜻蜓。“你喜歡這種玩意兒?”
“不。”柳鳴風搖搖頭,有種回憶與現實錯置交雜的無力感。她將竹蜻蜓夾在掌心,用力旋了出去。“淮哥哥,對不起,你對我這麼好,我卻曾經把你忘了……”
“忘了?”關釋爵疑問大起。
“淮哥哥就是小時候待我極好的那位哥哥,我很喜歡他、很黏他,可你相信嗎?我到馬場後才斷斷續續地想起他的事,可惜全是片段。”
她走去拾起竹蜻蜓,頗為感傷,將它放回竹簍內,不敢再動。
“我以前很愛哭,記起來的全是我為了一點小事就哭泣不止、淮哥哥來哄我的畫面。他手藝很好,替我削過竹笛,也替我削過竹蜻蜓,除此之外我什麼也記不清楚了,包括我們為什麼要搬離晏家?為什麼後來都不跟晏叔聯絡了?”
“可能是年紀太小,所以記不全吧。”他只能這樣解釋。
“那為什麼我被人擄走淩虐的事卻始終忘不了?”
“你說什麼?”關釋爵看著柳鳴風唇瓣微抿的側臉滿是苦痛,根本不像造假,但柳照先武功高強,怎麼會讓人擄走她?
關釋爵握住她的雙肩,看著她因為回憶而苦痛的雙眼。“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她怎麼說?坦言是因為滅神賦的關系嗎?柳鳴風抖著身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還得拐彎才能道出口。
“我爹他……與人結怨,所以他們就把我擄走……我一哭就被打,被塞布條關進暗無天日的地窖裡,這些我都可以忍,可是我萬萬不能忍受他們摸我的臉、揉我的手臂,雖然他們沒有對我做什麼,我還是覺得好惡心、好想吐,那時我才六歲呀!
後來我被救回,聽我娘說我燒了好幾天,等病好了之後,以前的事情幾乎都忘了,可是為什麼偏偏就這件事沒忘?我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好可怕……”
“沒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有我在這兒,你不會有事的。乖,沒事……”關釋爵冷不防地摟住了她,想隔去她的恐慌,還有他的悲痛。
鳴鳴竟然遭遇過這樣的事,難道又是因為滅神賦的關系?
“日子過得去就好,再高的權力、再多的金錢都沒有你身邊的人重要,孃的時候不多了,你記住一句話,憐取眼前人……”
關釋爵的腦中突地閃過這幾句話,這是娘親臨終前交代他的。娘親一直很反對他為了奪回滅神賦,長年觀察柳照先的一舉一動,並與千馳沙盤推演,因此不時勸說他放棄,但他從來沒有聽入耳。
而他……真的會因為滅神賦失去眼前人嗎?
這樣值得嗎?關釋爵沒有答案。父親與鳴鳴像分別拉著鋸子的兩頭,不管是誰,都扯得他的心好痛……
“當家,我還好好的,你別怕。”柳鳴風被他抱得死緊,心卻像沾了蜜糖,甜到讓人發顫。“等我們祭拜完老爺後,我們就立刻回家,好不好?我突然好想念馬場那片大草原,等我回去,我一定要赤腳在上面跑。”
“冷死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關釋爵嘖了一聲,松開了她,心裡的結卻是愈打愈死。
他看向父親無名的墳頭,又回頭看了對他微笑的柳鳴風。
為什麼他會遇上這種兩難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