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姝萍先是一愣,隨後嗚嚥著,終於控制不住地大哭。
她哭得肝腸寸斷,好像目睹一把火,將她苦心經營的生活全燒幹淨。
聞螢眼眶通紅,哽咽著安慰:“等我找到你的永無島,就接你回來。”
不確定趙姝萍是否聽懂,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做到。
聞螢甚至不知道,她擎起火把,該走向何方。
但從這一刻起,她的願望不再只是樸實的“平安活下去”。
六月下旬,聞螢送走了趙姝萍。
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開門卷進一襲燠熱的空氣。
前所未有的疲憊兜頭澆下,聞螢鎖好門,四仰八叉地倒在涼席上昏睡一整天。
清晨起床洗個澡,煮開一鍋湯,準備下面的時候,她想起林謹承。
馬上要回學校填報志願了,他會去嗎?
午後天陰下來,聞螢臨出門時往包裡塞進一把折疊傘,手裡提著垃圾袋,回頭再看一眼擺放客廳裡的幾個大紙箱。
既然再有兩個多月,女兒就要去大學讀書,趙姝萍整理出一些大件,打算轉賣二手。
本來想賣妥了再離開,但聞螢怕她以目前的狀態撐不下去,便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可以搞定。
其實心裡並沒有譜。
可好歹試一試。
拿定主意後,聞螢輕鬆了一些,按鬱素給的地址去找林謹承。
這才發現原來他就住南湖旁邊,難怪上次看焰火提早到了。
確切說來,林謹承住南湖的別墅,那裡是本市最早建立的富人區。
保安看聞螢單槍匹馬,目光鬼祟,便攔下她。問清是找林謹承後,對方朝身後的同事使眼色,稱要給業主電話確認才能放行。
聞螢不做聲地拿出手機撥號,保安面色詭異地笑:“小姑娘,那房子死過人哎,你一個人去不怕嗎?”
她不理會,接通後把手機遞去。
保安恭敬地應兩聲,掛了線,訕訕地給聞螢指路。
小區把樹種成了植物園,只有房屋的尖角隱隱可見。
涼風捲起裙擺,聞螢用手壓平。樹冠的枝葉相拂,沙沙聲繾綣入耳。
天空淡墨色,雲海翻湧,清冽的植物氣味混入呼吸,大雨將至的潮濕困住皮.膚。
林肇言暴斃家中的訊息大約傳開了,從大門到房門竟全部虛掩著,像是不擔心有人敢靠近。
聞螢沒聽說林謹承還有別的親戚,一路不停想著今後怎麼辦,越想越揪心。
她喊著“林謹承”沖進去,冷得抱住手臂。
四面窗戶大敞著,勁風滿屋亂竄。
聞螢束起的頭發全吹亂了,趕緊把窗戶逐一關上,來不及仔細打量,只匆匆掃了眼窗臺前的鋼琴。
沉沉的黑色,像保守秘密的神獸,忠實地沉默不語。
剛才林謹承在電話裡叫聞螢直接上樓,他聲音聽來倦怠,沒什麼氣力。
聞螢開啟一樓的大燈,徑自往上沖,抬眼撞見坐靠樓梯轉彎處的人影,腳下一頓。
林謹承比上次見到明顯消瘦了,衣褲寬裕許多。壓縮餅幹和麵包的包裝袋散落一地,他腳邊還堆放不少喝空的牛奶盒。
這麼多天他不會就靠這些打發?
“你怎麼了?”看他一動不動,好像昏過去,聞螢心急如焚地挨著他蹲下,用手探了探額頭,沒發燒。
林謹承的臉像凝固的蠟像,精緻卻沒有表情,連眼珠子都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