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這條路恐怕比她艱辛百倍。
聞螢雙手掐腰,語重心長地嘆氣:“方沐海同學,還有不到三百天就高考了,把心收一收,好好複習。”
聽她這麼說,方沐海低落的臉驀然翻出個笑,露出齊整的白牙:“還敢說我?我好歹在前四百名,國慶假期後就月考了,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月考……糟了!
聞螢一下想起林謹承讓她七分鐘內到達田徑場,於是甩下一句“你去做閱讀吧,別管我”拔腿飛奔。
田徑場四周幾盞孤零零的大燈支起一片霧濛濛的光。
今晚夜跑的人不多,規律地勻速繞圈,寥落的身影前後連成一排,像開過一列寂寞的小火車。
聞螢老遠看到雙手揣在褲兜裡,在跑道邊來回踱步的林謹承。
他低著頭,背微微弓起,沒走幾步就轉身,極度缺乏耐心,彷彿到了發怒邊緣。
見聞螢氣喘籲籲地跑來,林謹承停下,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我我我我我知道遲到了!你別急我這就跑保證超水平發揮一秒都不耽誤真的你相信我啊才三圈嘛!”不給他任何質問的機會,也不敢瞄他陰沉的臉,聞螢脫下書包隨便一甩,不回頭地直奔跑道。
目送她背影沒入暗處,林謹承彎腰撿起她的書包,不疾不徐地走向雙槓。
掛好書包,他輕巧地跳坐上去。
長腿靜靜地垂在槓外,林謹承很快定位朝他跑來的聞螢。
剛跑過一圈,聞螢已然有些力不從心。途經先前丟書包的地方,她沒看到林謹承,不知他去了哪裡,忍不住一陣竊喜。
她放慢速度,被身後的人陸續超過也不在意,後來想著要不幹脆走一走。
念頭才冒出來,場邊沒燈的雙槓和高低槓那傳來一道喊聲:“快跑!”
林謹承沒指名道姓,聽到的幾個人同時望向聲源,視野是模糊的黑色,便都以為在對自己說,不由得為之一振。
裡面跑得最快的是聞螢,哪怕覺得下一秒就要油盡燈枯,也不敢掉以輕心。
起碼,先跑到他看不見的地方。
然而林謹承好像猜到她的想法,跳下雙槓,穿過跑道中間的足球場。對面的聞螢氣息奄奄,眼看隨時就要停下來,林謹承突然出現。
和聞螢並排跑著,他低聲說:“還有一圈。”
“不……不動了……”連“跑”的爆破音都發不出。
“再跑兩圈也沒問題,你總這麼隨心所欲,所以之前跑了跟沒跑一樣。”
“……”
“做什麼事,必須求個結果,不然就是浪費時間。”
“……”
“為什麼大家都是24小時,別人行你就不行?”
“他們……”基礎好啊。
聞螢忍無可忍地試圖辯解,沒想到林謹承冷笑:“可千萬別說他們比你基礎好,你們連目標都不一樣。你的單位時間效率太低了,同樣一個小時,別人能做三件事,你一件都做不好。”
字字見血。
“不要嫌我說話不好聽,沒三百天了。”
聞螢沒吭聲。
喘息混入呼呼的風聲,再聽不見。
盡管雙腿灌鉛一般沉重,肋骨也有點抽痛,身體不知哪裡鑽出一股勁,撐著她咬牙跑完了三圈。
緩緩地走出跑道,她癱坐在臺階上。
澎湃的心跳還未趨緩,聞螢全身被熱箍緊了,像纏住一圈圈的保鮮膜,稍後才蒸出汗水,黏膩地貼住面板。
以往和方沐海一起的時候,每次號稱三圈,但聞螢從來只跑得了兩圈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