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芷萱盯著吳梓芽的臉眨了眨眼,然後又順著一路看見了吳梓芽那緊揪著被褥的手,“不會吧?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你們兩個人?”
吳梓芽久久地盯著林芷萱的臉,將兩人從認識起到今天的點點滴滴在大腦裡過了一遍,之後,她移開了目光,藏住了自己的表情。
“大概……就是想你想的那樣。”吳梓芽說,“我和她既不會心有靈犀,也不是影分身,倒不如諷刺點說,我倆是死仇,永遠無法容下另一個人的那種。”
林芷萱沉默了,盡管她已經提前從另一個“吳梓芽”的那裡知道了一切,已經聽到過類似的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實際聽到病床上的吳梓芽用這種疲倦的口氣說出時,她的心還是有些空蕩蕩的。
只能幫一個,幫一個,就會犧牲另一個,而她卻選擇了去幫最危險的那個……
“怎麼會這樣……”只有林芷萱自己才知道,自己這句話指的究竟是什麼。
一縷夕陽透過窗戶照在了兩人身上,映襯著兩人陰沉的表情,映襯著這個殘忍的真相。
吳梓芽少有的,不帶絲毫戒心的,在除了自己和孟祁昆之外的第三人面前,將一切坦白了。
或許,是肩上的東西太重,她太累了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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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孟祁昆家,書房裡,張姨正面色複雜地整理著孟叔的……東西。
照片,筆記,字畫……
她本是沒有必要把這些東西都翻出來的,可她就是想看看,想回憶回憶。老伴老伴,只有老了,“伴”這個字才能體現出它的意義,可現在,人還未多老,“伴”,卻沒了。
雖然這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雖然她也早已經自以為做好了準備,但這種緊接著希望的絕望還是將她摧殘的體無完膚。
明明都已經有了心源啊,明明只要做完手術就……
可那群從未想過會出現在這小小附屬醫院裡的人卻出現了,從未想過會發生的事情發生了。她甚至荒唐地希望過,為什麼爆炸面不能再廣一些,不能把她也一起炸死算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著疏散出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剛開始那幾天的,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寶貴兒子是怎麼面對父親去世、女友重傷這種雙重摺磨的。
也或許是因為兒子比她更痛苦的緣故吧,她振作起來了,至少在兒子的面前振作起來了……
“媽。”孟祁昆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書房,此時的他正一臉複雜地站在牆角。
“嗯?”張姨擠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怎麼了?”可眼角的淚滴卻出賣了她。
“媽,對不起,我……梓芽她……”
“你是想說另外一個吳梓芽的事情吧?”張姨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轉身面對著孟祁昆說道。
孟祁昆愣住了,母親的敏銳讓他忘記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切說辭。
“媽雖然老了,但既不糊塗也不傻,有時候比你們年輕人看的還清楚。你們瞞著媽的,媽不問是尊重你們,但這不等於媽什麼都不知道。”張姨向前走了幾步,抬手替兒子整理起了衣襟,“媽是明白人,誰對咱們好,誰對咱們不好,誰做了什麼又是為了什麼,媽心裡都明白著呢。”
“媽……”
“你聽媽說,”張姨稍稍用力扯了扯孟祁昆的衣領,讓他別插話,“梓芽也是我和你爸一手帶大的,她是什麼樣的人,媽自然清楚,況且你不在,你爸在醫院裡的那麼多天,她天天跑裡跑外地照顧你爸,媽都是看在眼裡了的,而且她這次受傷,也可以說是為了救你爸。”
“所以,你和她的事情,媽當然不會反對,更不會說因為另一個吳梓芽的所作所為而連坐到她身上。龍生九子還各個不同呢,雖然這比喻不對,但你明白媽的意思,你放心吧。”
孟祁昆鬆了一口氣,可卻又因為母親後面的話憂心了起來。
“可是,既然媽分清了,那你就更得分清。兩個吳梓芽,你喜歡的是那個,喜歡你、真心對你好的又是哪個。另一個吳梓芽做的事情,她可能有她的難為之處,也有著她的原因,但這不等於一切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所以……”
兩個吳梓芽,要分清楚,是啊,的確得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