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吳梓芽”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重心失衡,隨著左腳一點點地風化到腳踝,身子一個踉蹌,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右腳和背後的電梯牆上。她雙手死死地摳住了身後的電梯壁,身體隨著那作為唯一支柱的右腿的顫抖而顫抖著。左腳已經消失到小腿跟,褲腿已經肉眼可見地變得空蕩了。
“啊——”一聲尖叫,身體一軟,“吳梓芽”一屁股栽在了地上。
叮咚,電梯到達了一樓。
“梓芽!”那個在聽見尖叫聲後,待隔壁電梯門一開就急忙沖過來了的人,是姜嶺,“梓芽,梓芽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了?”他沖近了電梯裡,卻又手足無措地站在了失魂落魄的“吳梓芽”面前。
“吳梓芽”的瞳孔放大到了一種常人很難達到的境界,她那雙空洞的眼睛盯著她自己的左腳。姜嶺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在疑惑“吳梓芽”到底是在害怕什麼,他有些不好的猜測,卻還是蹲下身,將“吳梓芽”摟在了懷裡。
“不怕,不怕,”他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安慰著,“不怕,我在呢。”
“腳……”這已經是“吳梓芽”能吐出的唯一一個字了。
“嗯,腳,”姜嶺一頭霧水地附和著,“腳,腳怎麼了?腳疼嗎?”
“腳……”可從“吳梓芽”口中吐出的,卻依舊只有這麼一個意義不明的字。
“腳不舒服是吧?”姜嶺將“吳梓芽”公主抱了起來,“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去醫院看看就好了。”
“不是……”“吳梓芽”的聲音顫抖地很是厲害,“不是的,是腳,腳沒……”她突然愣住,因為她歇斯底裡的那幾秒鐘裡,她的左腳已經恢複了原狀。被風吹散的沙雕,再次被一種神奇的力量重新聚集,就像,那天的右手一樣。
——————
“什麼?!”吳梓芽從躺椅上猛地坐了起來,“工廠廢水?你說那是工廠廢水?不是下毒?”
“是啊,”孟祁昆從牆角抽了個椅子,坐在了吳梓芽的面前,“從現在的狀況來看,雖然不知道另一個你的杯子裡的是不是,但至少你們整個小區水管裡流的,都是從那個工廠裡排出來的。”
“什麼意思?”吳梓芽一副突然聽不懂中文了的樣子,把眉頭擰到了一起,“整個小區的水管?水管裡流的水都含有那個東西嗎?”
“嗯,”孟祁昆點了點頭,“他們已經檢測過了,雖然含量很少,但的確是有的。而且不只是你們小區,周圍的所有水源基本都被汙染了。還好發現的及時,濃度不高也沒鬧出大事。他們發現這件事後,就直接順藤摸瓜找到了那家違規排放廢水的工廠,現在工廠已經被迫停工了,那一片住宅也都在進行水源淨化,他們也剛聯合起來,在一起商討起訴的事情。”
“這……”另一個“自己”在杯子裡查出的毒,竟然是附近工廠違規排放的廢水,吳梓芽竟有些無言以對。
“至於另一個你被下毒的事情,現在官方的看法是,”孟祁昆繼續說道,“因為被送去化驗的只是玻璃杯碎片,所以他們認為玻璃片上的濃度之所以比水裡的高,只是因為那個杯子長期裝水後沉積的緣故。”
“不是下毒,而是工廠廢水……”吳梓芽靠回到了椅背上,她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額頭,“研究所的命案是清潔工所為,和我沒關系;車禍很大的可能只是意外,不像是蓄意而為;恐嚇信則是姜嶺寫的,寫來說是為了幫我擺脫嫌疑;這次的下毒則又是……”
一提到恐嚇信和姜嶺的關系,孟祁昆就想起了那天半夜姜嶺出現在墓園的事,他正要張口告訴吳梓芽,可吳梓芽卻緊接著又自言自語了起來。
“每件事情乍一眼看上去都性命攸關,結果上卻又沒能把另一個我怎麼樣,可到頭來還又全都是巧合。該說什麼好呢,當巧合碰巧全聚集到了一起的時候,巧合還是巧合嗎?”吳梓芽嘆氣道,“有什麼人,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可以將這一切連在一起的……命案先拋開不說,單單是剩下的三個……”
算了吧,姜嶺的事情,下次找個機會再說吧,孟祁昆決定著,自己把他盯緊一點就好了。他再怎麼說也算是老大的“前男友”,這樣子接二連三地提到他的問題,老大多多少少也會不自在吧?尤其是,當這些東西都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
“她呢?”吳梓芽又坐了起來,看向孟祁昆,“她知道了嗎?我是說另一個我,她知道下毒的事情是工廠廢水了嗎?”
“現在應該還不知道,”孟祁昆摸了摸下巴,“畢竟我告訴你的這些還沒有真正地下定論,所以應該還沒有通知她。不過,工廠廢水已經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的事了,估計明天就會讓她知道。”
“嗯……”吳梓芽的眉頭擰地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