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頭傳來了紙張翻動的聲音,“所以,你將案發現場的那幅血圖按照右半邊的樣子,將左半邊補充齊了再看,就會明白那是什麼了。”
“等等啊,我拿張紙試試。你先繼續說那清潔工的事兒,”孟祁昆用脖子夾住了手機,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筆記本,把牆當做桌面,憑著記憶在紙上塗畫了起來。
“的一橫不是很粗嗎?j的頭尾不都很長嗎?這是因為它們本就不是兩個字母,而是一幅左右對稱的圖案的右半截。”“吳梓芽”繼續說道,“而你若是將兩邊拼起來看得話,就會發現那j實際上是一個盾牌,而那則是被盾牌包裹在內的掃把——清潔工愛心餐專案的徽標。他將這幅圖畫在屍體旁,是……”
電話那頭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吳梓芽”的話卻沒有了後續。
孟祁昆眼皮一跳,連忙問道:“怎麼了?老大?”
“……”並沒有人回話,有的只是那空洞地腳步聲。
“吳梓芽?”孟祁昆只覺得自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急忙撥號聯系跟上去了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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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梓芽”的這邊。
“忽視症,呵,原來這個叫忽視症啊。”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吳梓芽”手中的海報紙。那張紙上,孤零零地畫著一隻只有半張臉、半個身體的貓。“你讓我畫這個,就是為了確定我的病?我說怎麼覺得你臉熟呢,你那個研究所裡的吧?好像是姓……吳,來著?”
“呵,”沒等“吳梓芽”回答,男子便繼續道,“說來也諷刺,這病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的,這麼多年了,也就暈暈乎乎地習慣了。要不是託那個姓梁的福,我估計到現在都不會正視它吧。倒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看一眼就猜到了,猜到了還有膽子來親自找我確認。”男子慢悠悠地向“吳梓芽”一步步靠近著。
“所以你就殺了他?”“吳梓芽”面上鎮定地停在了原地,心裡卻是在盤算著制服對方或者拖延時間至警察到場的方法,“然後再畫下那愛心早餐專案的圖案,就是為了諷刺他?”
“諷刺他?”男子笑著搖了搖頭,“不不不,我只是在諷刺我自己而已。那個姓梁的?他就只是個倒黴蛋而已。呵,既然好好做人的時候活成了那樣個糟糕樣兒,我就想著那就做個壞人唄,一個大家都知道都害怕著的壞人,起碼也算是個被正眼瞧過了的人吧?”
“可結果呢,想做個大壞人,想當個什麼連環殺手,卻只殺了一個人自己就受不住了;好不容易琢磨出個什麼標誌,還弄得沒人看得懂;好不容易有個看懂了的,居然還是個小屁丫頭。忽視症忽視症,這名字還挺準的啊,我忽視了半個世界,所以世界就忽視了整個我?可到底是誰先忽視誰的呢?”
“……”吳梓芽深吸了一口氣,將語氣放得緩和了些,“忽視症……一般都是腦部外傷導致的……所以你……”
“還能是什麼,我一個農民工,”男子扒開了自己腦袋上的一撮頭發,“就被金鋼那麼一砸,活兒沒的幹了不說,在醫院住了大半年,錢沒了,媳婦兒沒了,當個清潔工還當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兒。”
男子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隨之越來越激動著,“愛心?早餐?呵,一群毛頭孩子一副施捨的樣子。還有那姓錢梁的,他投胎投了個好娘又怎麼著?讀了點書就可以隨意那樣對人了嗎?”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還有你,現在很自豪吧,很得意吧,破了警察幾個星期來都沒查出個毛的案子,擺脫了自己的嫌疑不說,還讓我自己畫了幅畫將自己送上了門?你……”
“警察!不許動,舉起手來!理她遠一點!”
就在男子即將逼到“吳梓芽”面前的那一刻,複數個聲音同時出現了。一起出現的,還有許多個黑洞洞的槍口,和孟祁昆那氣喘籲籲舉著槍的身影。
男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可他的雙眼卻是死死地扣在“吳梓芽”身上的,就好像在等待時機的捕食者一樣。
“吳梓芽”嘆了口氣,“別,別這樣。這麼繼續下去,不值得。”
男子又向前走了幾步,不遠處的槍口則也離他更近了,“是你不值得還是我不值得?呵呵,當然是你了,這麼大好的年華……”
“不,我是替叔叔你覺得不值得。”打斷了男子的話,“為了別人的錯,反倒將自己變成了罪惡的一方,將一切可以翻身的路都親手斷送了。”
“哦?”男子直直逼到了吳梓芽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吳梓芽不動聲色地阻止了身後孟祁昆等人的行動。
她微微抬著頭,不躲不避地對上了那一雙說不清是在威脅還是在後悔的眼。
時間就在這兩人一動不動地對視中緩緩流逝著。
許久,男子終是再次發話了,“你真的不怕我殺了你?就像殺了那個姓梁的一樣?”
“叔叔你要是想殺我,早在我打電話的時候就會動手了,而你卻沒有。而且,你應該早就發現了我身後一直有警察跟著,卻還是在我面前承認了那些,就說明你早就打算讓這一切結束了。”
“呵,”轉身背對著吳梓芽向著小巷的另一頭走去,邊走邊好似自言自語,又好似在對著吳梓芽說著,“自以為是的丫頭,以後對人可不要這樣了,不然你遲早會聰明反被聰明誤的。”
“嗯。”“吳梓芽”心不在焉地回答著,目光卻落在了一旁孟祁昆的身上。
從一開始在食堂的時候,孟祁昆就一直跟在自己後面,可打電話的時候卻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