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的人多少有些不認頭,哪有結婚不拜堂的?於是就找大了商量。
大了一聽,還真就有些為難了,心想:拜堂?你不看看你家那塊料病得那模樣兒,說不定嘛時候就咽氣!要似折騰出點兒事兒來,我沒法子交代呀!不如用話茬子把他們壓下去,趕緊開飯,吃了飯大夥兒一撤我也就沒事兒了,省的落一身不是!
沒點兒隨機應變的能耐,也不敢接大了這份兒差事。大了腦子一轉,馬上就來了主意,湊到吳老太太耳朵邊,點頭哈腰地說:“老太太、老太太,您啦聽我一句......咱說實在的,您家少爺身子骨不太好,剛才我看了,少爺正閉著眼睛養神兒呢。我介似心疼少爺,才省了點事兒......要說非得拜堂也不似不可以,不過,那不就等於折騰您那少爺嗎?那身子骨兒,禁得住折騰嗎?其實呀,介沖喜、沖喜,要的就似沖介一下,剛才我把您兒媳婦往屋裡那麼一送,其實介喜氣就已經進了屋了......咱不事先說好了嗎,能省就省,盡量不折騰新郎官兒。我還似真的心疼少爺的身子骨兒!”
吳老太太愣了愣,一時沒了詞兒,又一想自己這不爭氣的兒子也的確是病得不輕,再加上大了這麼一白唬,也就更沒主意了。吳老太太心想:算啦,既然已經沖完喜了,那就別再折騰啦,就這樣兒吧!
大了見老太太同意了,趕緊扶著老太太出了屋,一揮胳膊:“告訴廚房,喜宴開始!”
大了說完,看了看院子裡的陣勢,覺著暫時也沒有什麼事兒幹,幹脆找一個桌子坐下,等著開席了。
不大工夫,涼的、熱的、葷的、素的,一桌桌的都擺上了。大家互相打著招呼,連吃帶喝倒也顯得挺熱鬧的。
坐在大了身後的那桌上一水兒的都是小青年兒,吃著酒聊天兒。一個人說:“行啊……說實在的,介桌席夠實在,量也大、東西也地道,值!”另一個人緊接著說:“酒也不錯呀,有勁兒!”又有一人接茬說:“酒席倒似不錯,就似不老像婚宴的,不熱鬧,對吧,二哥?咱吃著,怎麼也得來個吹的、唱的給咱助助興啊!”緊跟著就又有人隨聲附和著說:“對呀,怎麼說喜慶日子也得熱鬧熱鬧吧……”
大了一聽坐不住了,扭過頭兒對著身後的桌子:“老幾位嫌冷清了?那好辦呀!”大了說著站起來,沖著院子一角的吹鼓手們揚了揚手:“喂,你們幾位,幾位!等會兒再吃,趕緊來兩段兒、來兩段兒!”
吹鼓手都是花錢僱的,原本就是盯著吹拉彈唱的,人家主家有要求,哪能不辦啊!於是嗩吶一響,鑼鼓家夥兒緊跟著就動了起來。加上這一院子人的叫好聲,整個大院當時就熱鬧開了……
那嗩吶笛笙的響了半天,人們才聽出個味兒來。有個忙活人對著大了說:“我說,大了!我怎麼聽著介段兒吹的像是‘老鼠娶親呢’?”
大了還真沒聽出來,愣了楞,一邊嚼著嘴裡的東西一邊說:“似嗎?”
那人說:“介還有錯兒嗎?‘老鼠娶親’,那沒錯兒呀!咱以前聽過呀!介要似廟會,那沒說的,湊個熱鬧就得啦!可這似真人娶媳婦,恁麼弄個老鼠娶親的曲子吹上啦!拿人當老鼠?介不糟改嗎!”
大了一聽,可不!介要似讓主家挑了眼,我沒法兒對付呀!趕緊站起來緊走幾步,對著那夥吹拉彈唱的人喊著:“停停停停!介似嘛!介似嘛?怎麼弄介個曲子!介似嘛場合兒?你們知道嗎!趕緊換、趕緊換!換個更喜興的......”
那夥人停了下來,連忙解釋:“爺,我們這就是喜興的。喜事上常吹這個曲子呀。”
大了皺著眉頭子說:“嘛常吹不常吹的!讓你換你就換,別恁麼多不樂意,懂嗎?你不瞧瞧介似嘛家主兒!人家給你恁麼些錢,就讓你吹老鼠娶親呀!還會別的嗎?會嗎?啊?會嗎?你要說不會咱可換人啦!哪恁麼多廢話呢!”
那幫人領班兒的一聽,心想:算啦!他不懂,咱就別跟他一般見識!換就換!於是問大了:“爺,您啦說,換個嘛樣兒的好?”
大了一瞪眼說:“嘛玩意兒?你問我似嗎!你們似幹嘛的?你們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啦!喜興點兒不就得了嗎!嘴恁麼碎呢!”
領班兒的窩了一肚子火,心想:這王八蛋!嫌我嘴碎!一回頭對著身後的人說:“聽他的!咱換!換個‘龍鳳呈祥!’”於是,音樂聲又響了起來。
大了站那聽了聽,雖然沒聽出吹的是什麼曲子,倒是覺著挺喜興,這才點點頭,重新走到酒桌前,又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