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道身影如蟻群般湧向登仙台,起初密密麻麻的人群幾乎遮蔽了半邊天空,可當血色光柱轟然升起,那千丈漆黑石臺彷彿一頭噬人的巨獸,將無數求道者的身影吞噬。玄機子立於雲巔冷眼旁觀,看著觀禮臺上的人數隨著登仙台的威壓層層銳減。鎮南王世子李承燁憑藉天機盤的金光衝在前列,而何乾峰夾雜在如潮的人流中,粗布麻衣被擠得皺成一團,卻死死攥著青崖給的半塊焦黑木牌,隨著眾人踏入這九死一生的試煉。
第一關結束時,原本十萬之眾的求道者,如今只剩下寥寥三百餘人。這些倖存者個個狼狽不堪,有的渾身焦黑,有的衣衫襤褸,還有的相互攙扶著,勉強站立在演武場上。觀禮臺上那些未能透過的修士們,或垂頭喪氣,或黯然神傷,緩緩散去,只留下滿地破碎的法器和失落的嘆息。
玄機子袖中飛出的青銅令牌在空中劃出三十六道金光,低沉的聲音裹著冰碴:“透過者隨我來。”三百餘名修士魚貫而行,何乾峰走在隊伍中間,他的粗布麻衣上血漬在靈氣浸潤下蒸騰起白煙,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雙腿傳來的劇痛。鎮南王世子捂著焦黑的右臂,眼神中滿是不甘與怨毒,惡狠狠地瞪著何乾峰的背影,腰間破碎的天機盤碎片還在散發著縷縷青煙。
穿過九曲迴廊,眾人來到一座懸浮在雲霧中的白玉宮殿前。殿門兩側矗立著三丈高的石像,一尊怒目圓睜手握巨斧,一尊慈眉善目託著淨瓶,卻都在眼窩裡嵌著兩顆暗紅色的珠子,隨著眾人靠近,珠子裡竟緩緩流轉出血色光暈。“此乃問心殿。”玄機子抬手間,白玉殿轟然洞開,內部漆黑如墨,唯有深處浮動著點點幽藍鬼火,“入陣者見心魔、破執念。若被幻象困住超過半柱香,便會被傳送出陣——但神魂受創,此生再難修仙。”
此言一出,本就人數不多的倖存者們頓時騷動起來。幾個錦衣修士慌忙摸出家族秘傳的清心符貼在額頭,散修們則握緊腰間法器,指節泛白。人群中竊竊私語,有人低聲討論著如何應對心魔,有人則默默祈禱自己能夠順利透過。何乾峰低頭摩挲著懷中玉佩,三年來在青崖處習練的草藥知識突然湧入腦海——若能以靈氣調和體內氣血,或許能抵禦幻象侵蝕?
“第一個,鎮南王府李承燁!”玄機子的喝令如驚雷炸響。李承燁咬咬牙,將破碎的天機盤碎片塞進袖中,踏著金光閃閃的步子走向殿門。當他的腳掌剛觸及門檻,整座宮殿突然劇烈搖晃,無數黑色藤蔓從地面破土而出,將少年捲入黑暗。殿外三百餘人屏息凝神,只見殿內不時爆發出耀眼的法術光芒,還夾雜著陣陣野獸的嘶吼。
“半柱香已過!”玄機子手中玉如意輕點,李承燁狼狽地從殿內倒飛而出,華服上佈滿抓痕,頭頂玉冠歪斜,眼中還殘留著未消散的恐懼。“區區幻境也能困住你?”老修士冷哼一聲,李承燁踉蹌著退到一旁,不敢與眾人對視。
隨著一個個修士踏入問心殿,慘叫聲與法術碰撞聲此起彼伏。人數本就不多的隊伍逐漸縮短,有個手持青銅劍的中年散修,在殿內哭喊著“是我對不起你”,最後被一道金光彈出,手中青銅劍已斷成兩截;還有個身著粉裙的少女,出來時眼神空洞,口中喃喃自語:“原來都是假的……”每一個失敗者的退場,都讓在場眾人的心提得更高。
“何乾峰!”玄機子的傳喚讓少年渾身一震。當他跨進殿門的瞬間,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眼前景象驟變——小蟒村的茅草屋在烈火中燃燒,熟悉的雞鳴犬吠化作淒厲的慘叫。母親系著藍布圍裙從濃煙中走出,髮絲被火焰燎得捲曲,臉上卻掛著溫柔的笑:“英才,快來嚐嚐新蒸的玉米餅。”
這聲呼喚如重錘擊中少年心臟,何乾峰踉蹌著撲上前,卻穿過了母親虛幻的身體。“這是幻象!”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讓他短暫清醒。可下一刻,黑風寨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疤臉寨主的刀尖挑起母親的下巴:“就這破村子,也配藏寶貝?”父親被鐵鏈拴在老槐樹上,渾身是血卻仍在怒目而視:“有本事衝我來!”
何乾峰嘶吼著揮拳,可每次攻擊都穿透虛影。腰間玉佩突然發燙,青光亮起的剎那,他瞥見幻象邊緣流轉的符文——這是青崖教過的破陣之法!少年強忍著心頭劇痛,運轉體內靈氣,在掌心凝聚出一道草藥形狀的光印。當光印拍向地面,整個幻境開始扭曲崩塌。
殿外,玄機子看著袖中計時的香已燃至盡頭,正要抬手,卻見問心殿爆發出刺目青光。何乾峰衣衫襤褸地踏出殿門,嘴角溢位鮮血,左眼下方被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右腿更是一瘸一拐,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個血印,可眼神卻明亮如星。反觀其他透過者,要麼面色蒼白,要麼神情恍惚,唯有這少年,竟在幻境中越戰越勇。
“這不可能……”李承燁失聲驚呼。僅存的三百餘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觀禮臺上,世家子弟們紛紛掏出傳音符加急彙報;幾位監察長老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疑——能在問心陣中主動破陣者,近百年來不過五指之數,何況是在人數如此稀少的倖存者中。玄機子盯著何乾峰胸口若隱若現的玉佩,九顆殘珠再度泛起微光,他袖中的手悄然握緊,心中暗自思忖:此子身上,究竟藏著多少秘密?
何乾峰成功破陣而出後,引起了軒然大波。其他還未進入問心殿的修士們,看著何乾峰那雖狼狽卻堅毅的模樣,心中既震撼又忐忑。震撼於何乾峰竟能主動破陣,忐忑的是接下來自己面對這可怕的問心幻境又當如何。
“下一個,王逸風!”玄機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一位身著青色長袍的年輕修士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懼意,穩步走進問心殿。剛一踏入,他便置身於一片荒蕪的沙漠之中,烈日高懸,黃沙漫天,口渴如焚的感覺瞬間襲來。更可怕的是,遠方出現了他朝思暮想的師門景象,師長們在門內對著他招手,彷彿在呼喚他回去。但他知曉,那不過是心魔製造的幻象。他緊咬嘴唇,舌尖的疼痛讓他保持清醒,隨後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枚刻滿符文的石頭,注入靈氣。石頭光芒大盛,光芒所照之處,幻象漸漸扭曲消散。最終,他成功透過,雖面色蒼白,但眼神堅定。
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有修士進入問心殿,有的被幻象困住,在痛苦的呼喊中被傳送出來;有的則憑藉自身的毅力、法寶或是特殊功法,艱難地突破幻境。
當最後一位修士從問心殿走出時,原本三百餘人的隊伍,只剩下了八十餘人。這些倖存者,皆是在與心魔的鬥爭中,展現出了非凡的意志與能力。
玄機子看著這八十餘人,神色微微動容,說道:“接下來,便是最後一關——靈淵渡。靈淵之下,暗流湧動,靈力紊亂,還有諸多靈幻生物出沒。能渡過靈淵者,方可正式踏入我仙門。”
眾人隨著玄機子來到一處深不見底的淵谷之前,淵谷中霧氣瀰漫,隱隱能聽到低沉的咆哮聲。何乾峰望著靈淵,心中思索應對之策。
率先行動的是一位手持長笛的女修士,她吹奏起悠揚的曲調,笛聲化作一道道靈力波紋,朝著靈淵下方探去。在靈力波紋的指引下,她小心翼翼地向前飛行。可剛飛出百丈,一群形似蝙蝠的靈幻生物便朝著她撲來。女修士面色一變,笛聲陡然急促,一道道靈力利刃從笛聲中飛出,斬殺了不少靈幻生物。但更多的靈幻生物蜂擁而至,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時,身旁一位修士丟擲一枚散發著五彩光芒的丹藥,丹藥爆炸產生的衝擊力驅散了靈幻生物,女修士趁機繼續向前,成功渡過了靈淵。
何乾峰見此,運轉體內靈氣,將青崖傳授的草藥知識與自身靈力相結合,在周身形成一層淡淡的綠色光幕。他雙足輕點,飛身落入靈淵。靈淵中的暗流如洶湧的海浪,不斷衝擊著他的光幕,試圖將他捲走。何乾峰咬緊牙關,憑藉著對草藥靈力的精妙控制,穩住身形。突然,一隻巨大的靈蛇從淵底竄出,張開血盆大口向他咬來。何乾峰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手中快速凝聚出一枚草藥形狀的靈力飛鏢,狠狠射向靈蛇。靈蛇吃痛,擺動著身軀,卻更加瘋狂地撲來。何乾峰趁著靈蛇攻擊的間隙,看準靈淵中的靈力脈絡,順著靈力相對平穩的區域快速飛行,終於成功渡過靈淵。
隨後,陸續又有一些修士憑藉著各自的手段,克服重重困難,渡過靈淵。
當最後一名修士成功抵達對岸時,玄機子面露欣慰之色,說道:“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仙門的正式弟子。”這八十餘人,歷經重重考驗,終於踏入了仙門,開啟了他們全新的修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