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南樓想了想,忽然渾身一怔,顫顫巍巍地問:“那……那我為何沒有……”
章邯不語。
然聰慧機敏如她,也約莫猜到了,是以她問:“為什麼?”
章邯抬眼看她:“什麼為什麼。”
微生南樓猛地探過身,掐著章邯的領子,哭道:“為什麼救我!你明知道不及時解毒會死,你明明可以選,可是——為什麼救我!”
章邯盯著她,一雙眸子平平淡淡:“為什麼不救你呢——你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一報還一報罷了。”
“所以呢?”微生南樓抹了把淚,“你現在怎麼辦?”
章邯實話實說:“此毒若是十日不服解藥就會吐血而亡,韓信說解藥至少十五日才能製成,如今他正在想辦法。”
微生南樓的眼淚又飆了出來,幾乎是句句話都帶了哭腔:“有什麼辦法,他能有什麼辦法,還有什麼辦法啊!”
章邯喚她:“南樓。”
微生南樓不滿地吼:“幹什麼!”
他認真地看她,鄭重道:“如果沒有辦法,我死之前,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微生南樓吸了吸鼻子,直白而幹脆地拒絕他:“我不要!我可以救你,在我回來之前,你千萬別死!”
說著將湯碗摔碎在地,握起其中一塊碎片,將章邯的手指劃開,鮮血頓湧。微生南樓湊上去含了兩口血,就著茶水嚥下去,對著目瞪口呆的章邯道:“如果要死,也是我和你同生共死。”
微生南樓之所以敢誇下海口,完全是因為這個月的夜市就在東郡境內。
韓信沒有辦法,她就不信梨花雪也沒有辦法。
夜市仍舊是開在山中,燭光照亮了半邊的山脈,不過在尋常人看來卻是與平日別無二致。
微生南樓牽著小馬,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欲往山上走。
此毒毒性不弱,才不過兩天的功夫,微生南樓已經覺得十分虛弱,臉色也愈發蒼白。她曾想過按照自己現在的樣子,如若把頭發披散再穿件寬松的白衣,夜裡見到她會不會覺得是撞了鬼。
當然這也要怪罪於她在中毒之後還去了一趟醉夢樓,畢竟和章邯一起逃出來的時候由於情急,她並沒有帶走遺塵。而她這一次是要去見梨花雪,還是有求於人,總不能還欠著上一次的東西。
漣衣的屋子整理得十分幹淨齊整,微生南樓藉著月光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那天的那個盒子。不過想來也是,既然已經被王離識破,漣衣也絕對不會再把如此危險的東西放在顯眼的位置。
微生南樓託著下巴想了想,一般像漣衣這樣的姑娘除了在房間裡布上兩個暗格,就不會有什麼別的大動作。好在此時尚且是醉夢樓的營業時間,漣衣必定是在陪某位熟客,這也就給她留了不少的時間來找尋遺塵。
她翻箱倒櫃了片刻,卻並未找到夜明珠,反倒是首飾之類的東西灑了一地。她也無心管這些,只繼續將漣衣的屋子越翻越亂。
雖然她也覺得有些對不起漣衣,不過兩相權衡,她的愧疚之心立即煙消雲散。
漣衣的屋中的確有暗格,而夜明珠也果然被藏在暗格中。這個暗格的設定十分巧妙,啟動它的機關是一個被固定好的手鐲,手鐲置於妝盒的最底層,而那裡一般來搜查的將士都不會在意。
她將夜明珠摸出來,塞進衣兜裡,正欲翻窗逃走之時,卻聽屋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還有兩人的交談聲。
這兩人的聲音都聽熟悉,微生南樓略微一辨,是漣衣與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