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下雨,他起得有些晚,心想著下了雨便可偷懶一日不再練劍——畢竟劍術教師是衛莊,他總是有些提心吊膽。
磨磨蹭蹭吃了早點,握了卷書坐在廊下靜閱,這幾日新鄭城中十分悶熱,好不容易降了場雨,空氣中漫了些泥土的濕氣,倒也算是寫意。
一卷書看了一個上午,待他抬眼望遠處時,雨不知何時已然停了。
屋簷上的水滴滴答答,他伸手皆了一滴,微涼。
張良忽然想去後院走走,許是今日尚未見到微生南樓,有些不習慣。
他只道下了這樣大的雨,她約莫是不會來了。
是以當他在後院的小亭子裡見到靠著柱子睡過去的微生南樓時,訝異地瞪大了眸子,提起衣裳下擺便向她跑過去。
小女孩抱著劍淺淺入睡,聽到有人靠近,隨即睜開眼睛,一片朦朧。
淺青色衣衫的少年站在她面前,微微彎腰看她,眼角眉梢帶了笑意,仿若雨後天青,遠山尖尖上飄著的那抹薄雲。
她有些責備,將淩虛劍推到張良懷裡,嘟著嘴道:“你來晚了!”
張良接過劍,張著嘴愣了半晌,實在說不出話。末了才結結巴巴道:“你……你等了多久?”
小南樓斜了他一眼,神態與微生吟安鄙夷韓非是一模一樣。
她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細長的草,將之叼在嘴裡,吊兒郎當道:“與從前一樣。”
張良哭笑不得,下意識“啊”了一聲。
“我原以為今日大雨,你也不會來的。”
微生南樓卻振振有詞地數落他:“習武豈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若是被衛莊大哥知道,他定要扒你的皮。”
說著沖他比了一個兇狠的手勢。
張良笑得有些悽涼,一想到衛莊那張冰塊臉,就連韓兄都難以對付,更別說自己了。
“不過——”小南樓叼著草笑得賊兮兮,“如果你請我吃城北的水晶蝦仁包,我就可以考慮勉為其難地替你向衛莊大哥保密哦。”
張良笑得更悽涼:這分明就是乘人之危。
不過好在微生南樓吃的本來就不多,張良也不是什麼窮人,還是經得起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敲竹槓。
小南樓一口一個蝦仁包,腮幫子鼓鼓的。
張良替她倒了杯水,貼心地遞到她面前,笑道:“不要那麼急。”
小南樓被噎得眼角微紅,好不容易將嘴裡的東西嚥下去,才有空閑瞪了他一眼,道:“為了督促你練劍,我連早點都沒吃。”
思及自己那份精緻細膩的早點,張良識趣地閉上了嘴。
燭光中一人緩緩閉上眼,前塵終究是前塵,世事經年起承轉合,故人未離,卻無故地草木相候。
窗外滴滴答答,似是又下起了雨,每至下雨的天氣,他總能想起陰雨綿綿中,那個小姑娘笑意張揚的臉,和叼著草漫不經心的模樣。
張良終是站起身,從書堆中尋出一壺看起來封了好些年的酒,再將一應燭火皆熄滅,輕輕闔上竹門,向不知何片竹林的深處走去。
屋外青山如舊,繁星如豆。
作者有話要說: 麻雀的日常分享
今天給學生們上課啦,我其實很想知道老師們是不是都是靠丹田發聲的,大聲講了兩節課的考卷,我覺得光靠喝水可能已經解決不了喉嚨痛了捂心口)
果然全班乖巧的表象都是裝出來的,老師不在就吵得沸沸揚揚,虧我相信他們都是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