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愣了片刻,緩緩搖頭,道:“不是一個廚子……南樓,這是我對墨家的承諾。”
他的話說得極輕,其中分量之中,微生南樓也不是不曉得。她無意破壞張良與墨家的合作,只是世間從無雙全法——她只能避輕就重。
也約莫是她太自私。
她嘆了口氣,道歉道:“這一回是我未想周全,往後不會了。”
張良見她要走,下意識一把拉住她,加快了語速:“南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微生南樓無言搖頭。
她所要背負的,她想要做的,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因為沒有人可以為她分擔,沒有人幫得上她。
聰慧如張良自然知道他絕不可能從微生南樓嘴裡問出任何資訊,是以他也不再深究,只是換了個問題:“你要去哪裡?”
微生南樓一愣,道:“將軍府。”
張良十分意外,微微瞪大了眼睛。微生南樓解釋道:“章邯受了重傷,我拿些傷藥給他。”
“章邯?”
說至此,張良已然深深皺了眉頭,微生南樓見他臉色不好,試探問道:“怎麼了?”
燭光掩映。
良久,張良似是有些失望,輕嘆一聲道:“南樓,他是帝國的人。”
微生南樓似欲辯解,話到嘴畔卻又生生被憋了回去,只是無言地望著他。
“此人心思縝密,行事滴水不漏,若是他因你我的關系而牽連其他,我怕……”
微生南樓甩開他的手,打斷道:“子房,你在做的事於你而言有多重要,我不是不知道。章邯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比你更清楚。”
她從未在他面前說過狠話,此時的語調卻不容置喙。柔和的燭光印入她眸中,卻添了幾分狠戾。
張良眯了眯眼,問道:“所以?”
微生南樓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她脾氣不錯,極少在人前發火,更是不會沖著張良這樣說話——近來也不知是何原因,一旦張良在她面前提章邯,她就覺得憋得慌。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擔心我出賣你們?”
“南樓!”張良心中亦有火蹭蹭冒起來,“你將我想成什麼人了!”
他能擔心什麼?他會擔心什麼!還不是她的安危!
如若章邯終有一日調查出了他和墨家的關系,再以此牽連到她身上,她的處境有多危險,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或許在她眼中,自己永遠都沒有韓非那麼耀眼。
彼時他還年少,安慰自己總還是有機會,不是站在韓非身後,而是站在她的面前。
等過難以計數的寒夜,她也不會回望。
“張良啊……”微生南樓將自己的行李包裹背好,“你與從前不一樣了。”
張良似是沒有多少意外,只輕輕笑了一聲,神色複雜落寞,睫毛下覆了經年春風。
“誰都不會一直停在從前。”
懷深情萬種,世間又有幾人能夠,聚散愛恨從容?
張良還記得,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小姑娘,每天都會在張府後院中,抱著淩虛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