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大威察看城池防禦回來,對楊文嶽說道:“大人,下官已經看過了。亳州守備森嚴,城上有火炮不下十六門,四門四角各放置兩門,都是紅夷大炮。另有火銃手四五百之數,城上披鐵甲的有上千人,絕非普通鄉勇!”
“哦?”
“我軍這幾千人也算精銳,可披扎甲的也不過千人,餘下的都是棉甲,小小的亳州城哪裡來的上千鐵甲?”
楊文嶽看了看手下計程車卒,暗中嘆了一口氣,“全軍五里外紮營,然後再派人去傳話吧。”
楊文嶽心中還盤算著,能不能再從城中敲詐出一些黃金。保定兵在城南五里外紮營,派親信家奴五福入城和劉建廷面談。
聽了來人的話,劉建廷笑道:“亳州同知可不值五千兩黃金!”
“劉兄,莫要小看了楊大人的威力!諸位是什麼出身,小弟是看清楚了,楊大人也是明白人。如果楊大人不肯從中搭線,鳳陽總督那邊可不會輕信你們是士紳義民,等鳳陽總督騰出手來,發兵北上……”
劉建廷沒有權力決定,便去告訴程芳,程芳毫不猶豫地說道:“一萬兩黃金,買一個代知州!”
五福回到官軍營地,天色已晚,楊文嶽正在洗腳,聽了程芳的要求,他將腳擦乾淨後,穿上步拖,揹著手在帳內踱步。
“你在城內所見,可看出這些人的來歷?”
五福躬身答道:“老奴並沒發現什麼,不過從城內到州衙,街上並未發現一人,想必城內已經戒嚴。在州衙內老奴見了幾個年輕生員,並未發現背後是誰主事。老奴也留心觀察了那些守兵,無論是站崗的還是巡邏的,個個端正肅穆,不苟言笑,甚是精銳。”
楊文嶽仍然擔心,“聽聞半月前闖賊曾攻破亳州,這些人會不會是闖賊留下的伏兵?”
五福搖頭,“老奴也跟著您和闖賊作戰多次,是不是闖賊老奴一眼就能看出來,闖賊裝備絕沒有這些兵精良。”
楊文嶽猶豫不決,一面想著黃金萬兩,一面想著天子因為他推薦的人在亳州造反,將他下獄處死。腦海中似乎有另一個聲音在訴說,大明要完了,流賊不可能被剿滅了,這時候應該想想自己的退路了,‘盛世買田,亂世藏金’,將這些金子收了,為後輩兒孫留個念想吧。
楊文嶽腦海中的聲音又厲聲斥道,你如果不收這筆黃金,手下計程車兵就要捱餓,就會到處燒殺搶掠,遭殃的都是老百姓,你也要在青史上留下罵名!
那聲音轉而又溫柔地說道,城內的鄉紳不是流賊,他們都是登記在冊的有功名的秀才,不會造反。就算以後造反,也是別人逼反的,你在時他們可沒反,你走了他們反了,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楊文嶽把心一橫,“好!為了兄弟們有一口吃食,本官豁出去了!”聲音中仍然帶著顫抖。
楊文嶽同意奏舉孫天吉為亳州代理知州,至於朝廷會不會同意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楊文嶽收了萬兩黃金,又強迫亳州城出了兩百石糧食,這才帶著部隊繼續南下,而後轉向西方,經項城去汝寧了,美其名曰去保護崇王!
但楊文嶽的奏摺還是起了效果的,朝廷真就信以為真,讓淮北分巡道張懋爵前來接收亳州。
此時張懋爵正在蒙城發愁,自前幾天闞疃發生戰事,袁時中東逃,張懋爵可是都看在眼裡的。
“唉,”張懋爵嘆了口氣,將書信放下,伸手摘取單片眼鏡,輕輕放在桌子上,這眼鏡是一個天主教神父為他製作的。
張懋爵師爺說道,“這個楊文嶽真是可惡,此人完全是在矇蔽聖上,竟然為賊人求官,還要本官去賊巢!本官要上奏皇上,參他一本!”
“不可,不可,大人,萬萬不可啊!”那師爺切聲勸說,“不可壞了官場規矩啊!”
“那本官豈不是要……”
“大人不必擔心,可還記得前幾天來投的袁賊部將所說,那閻王賊並非一般流賊土匪,火器犀利,裝備精良,非官軍所能比。這說明賊人絕不是窮困無路而反的,可能非常有錢。賊人佔據亳州後不搶掠、不殺人,說明賊人心懷大志,必然有所圖謀。學生推測,賊人肯定是花銀子賄賂了楊文嶽,所以才有招安一事。而且賊首王端並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有功名的孫天吉站在前頭,可見賊人並不打算公開造反。大人啊,咱們如今並無危險,可以先派人去亳州走一遭,摸清了對方的底牌,然後大人再親自去!”
張懋爵並不是傻子,他不敢去揭發兵部右侍郎。
師爺嘆道:“現在外放做官的,那個不在欺上瞞下、得過且過。實在是因為天子聖明,容不得下面人犯一點錯誤。”
張懋爵心中哀嘆道,天子居住在深宮中,完全不瞭解外面的世界,基層官員據實上報,皇帝反而會認為他在說謊,官員們為了保住身家性命只好說皇帝愛聽的。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先生跑一遭了!”
師爺信心滿滿,趕緊接下了差事。
喜歡人在大明有事燒紙請大家收藏:()人在大明有事燒紙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