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了。”
晉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間屋子,和他們的小土屋比起來,裝修已經算是非常豪華了,只是房間裡除了陳芳身下的那張躺椅,竟然沒有別的椅子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而為。
不過站著和坐著對他而言區別也不大,晉林便開門見山地道,“我這次來找表姑,主要是為著欠條一事。”
陳芳哈哈笑了兩聲,開始打太極,“林子,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只是這人吧,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沒有這個字,誰敢吃你們家的大米、敢和你們做生意——”
晉林聽得不耐煩,打斷了她的話,“表姑你誤會了,我要說的不是還債,還是欠條。”
他在欠條兩個字上加了著重音,陳芳聽懂了,腦中跟電光閃過似的,嘴上卻還是慢慢說道,“欠條嘛,不著急,還有兩年呢……”
“每月三百文,兩年滿打滿算也就是七吊錢。”
晉林畢竟也在公司裡打滾了這麼多年,陳芳那點小心思,他看在眼裡跟明鏡一樣,“七兩銀子,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表姑不覺得可惜麼?”
陳芳這下便知道了,這小子是有備而來的。
她眯著眼睛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金戒指,點頭示意晉林繼續說。
“我父親走之前還留下一間店鋪,現在應該已經轉到表姑名下了吧?”
晉林也不再繞圈子,單刀直入地說道,“我要以前你們簽下的那張契約和這間店鋪。”
他來之前找張大伯問過了,把當年的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喬深和顧雲夫婦二人想要經商,但是苦於沒有本錢,便向家底殷實的陳芳借銀子,卻被騙著簽下了一份不公平的契約。
具體分成的大頭陳芳拿,店鋪的運營卻是喬深夫婦做,若是店鋪經營不善,那虧損也是由喬深來負擔。
簡直是將無恥寫到了極致。
晉林提出來的條件對於陳芳來說並不算困難——
那間店鋪已經落灰許久,而且這幾年街鎮的鬧市遷到了別處,離店鋪隔了半盞茶的路程,漸漸地,這間店鋪也就成了一個雜物間。
但是守財奴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把自己手裡的餡餅免費送給別人?
陳芳道,“我給你這些,你能給我什麼?”
“我們可以重新簽一份契約。”
晉林雖然站在她座下,但是氣場卻莫名叫人覺得可信,“一年之後,利息帶本金,還你一百兩。”
“一百兩?”
陳芳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年輕人,你真是光在農村裡種田,不知道外面的深深淺淺了。一百兩,你就算賺一輩子也未必能賺這麼多的銀子。”
“若是無法按期還上,那當然每年另外加息,直到還清為止。”
晉林看她一臉不相信的模樣,嘆了口氣,“表姑,我本來以為你是個聰明人……這筆買賣,你穩賺不賠。當然,你若是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
“等等!你再、你再讓我想想。”
晉林的時間限制果然起了作用,陳芳一時慌亂,讓出了主動權。
她仔細想想,就算晉林這小子一年還不上一百兩,那也沒關系啊,人有足足一輩子呢,更何況她可是混江湖的老人了,難道還能栽在一個臭小子手裡?
就當是存了一張長期的銀票,以後每個月躺著什麼都不幹都能有淨賺,豈不美哉?
冰鑒裡冰塊已經融出了一個坑,房間裡冰冰涼涼的。
晉林優哉遊哉地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表情風雲變幻,從以前的嘲笑、到後來的舉棋不定,等到她慢慢抬起頭的時候,他心中的倒計時剛剛好到了最後一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