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婉帶著顧淑儀走出冷梅園的時候,天空再次飄起了雪花。
申屠夫人一直送她到了大門口,還拉著顧淑儀說了幾句話。
大體是顧淑儀說話分外的小心恭謹,不知為何也得了申屠夫人的青眼,把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白色珠子摘下來戴在了顧三姑娘的手中。
顧淑儀急著推了幾回,被申屠夫人故意把臉一板,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了自己的嫂子。
“老師這是見了新人就忘記了舊人,”孟小婉卻故作委屈,“分明說過這串珠子是要送給徒兒的。”
申屠夫人笑罵她:“你這個表嫂委實小氣,我送她還不是與送了你一樣。再說,我看著你那腕子上可帶著一串好珠子。怕不是沉香木的,除了上古傳下的一些,這世間可沒幾件。還巴巴的想著我的好東西,卻是想也不要想。”
孟小婉捂嘴笑,並拉住了顧淑儀的手:“我看啊,下次我若是沒有帶妹妹來,老師怕是都不會讓我入門了。”
申屠夫人呸了她一口:“你這丫頭知道就好!”
盤湖幾人都笑。
幾人渾然不覺小巷拐角處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帷幕輕挑,一位老者正仔細看著大門口的幾人,甚至連跟在申屠夫人身後臉色變幻的蕭嬋兒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在見到申屠夫人把手上的珠子戴著了顧淑儀手上的時候,老人的眼角不由得微微一動。
“雪眼見得要大了,你家夫君還沒來,我安排馬車送你們回去。”
申屠夫人的話剛落音,就聽身邊的明柳忽然指著遠方說。
“那個是不是就是婉姑娘的夫婿?”
眾人偏頭,只見風雪中一襲灰色鼠皮披風映入眼簾,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輕人舉著一把山水畫面油紙傘,身後跟著兩頂小轎,溫和笑著向這邊走來。
孟小婉笑著向那人看去,兩人的目光一碰就似焦灼在了一起,整個世界沒有了旁人。
張哲方才與老程去吃了幾杯酒,後來他家的僕人找到他,說早上有兩個賣書鋪子被書客拆了門,這才匆匆別過。
大雪紛飛,酒意上湧。
萬千白羽中,佳人娉然看來,烏髮如墨,嬌顏勝雪,那一抹笑如春風吹開了漫天冰雪,兩個小小的酒窩裡盈滿了醉人的風情。
門口的眾人只看那年輕書生,笑看著孟小婉,朗聲道:“娘子這一笑委實厲害,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眾女齊齊倒吸了一口氣,這人詩才果然恐怖如斯,飛絮見妻,極佳的句子也能脫口而出。
“夫君,怎又吃了酒,莫孟浪,速速過來見過我老師。”
張哲恍然自己失了態,到了近前便對著那正中的老夫人唱了個大喏。
“信之孟浪,請老夫人勿怪。”
申屠夫人收起了驚容,看著孟小婉和張哲,心裡也覺得這是天設的一雙,地造的一對。她和藹笑看張哲:“信之得此美眷,換做老婆子也要日日捧著,眼中沒有她人,卻只恨沒你這滿肚子詩文。”
蕭嬋兒躲在後面也偷偷看了一眼那名滿江南的張信之。
此人身材極高,笑容柔和,舉手投足中有一種不同於塵世的自在之意,相貌也算俊朗,只是吟詩時的那份自然與灑脫,卻一下擊中了女兒家的命門。
盤湖、謝琉璃幾女的目光是很禮貌的避開了直視張哲的,原只有孟小婉、申屠夫人和顧淑儀直視著他,但是旁邊一道直愣愣的眼神卻讓張哲感到了一絲不快。
張哲面色一愣,掃了蕭嬋兒一眼,唬的蕭嬋兒垂目小退了半步。
待目光落回孟小婉身上時,他的目光又再次變得柔潤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