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樓上的叫聲,監斬官驚訝的看著宋秀嶽。
“不想我江陵中還有人能在鬼神局上勝過微山?微山無需掛懷,汝在獄中待了這些時日,精力不濟也是有的。”
宋秀嶽臉上的潮紅色一直不能褪去。
“你錯了,某的棋思從來沒有如今日此時這般順暢過,再給我十年也下不出今日這樣的棋了。”
“這等棋路,果然噁心。”宋秀嶽望著那樓上,心中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第二陣催命鼓響了起來。
午時已經到。
有書吏在監斬官案上點起了一支長香,按律香盡前人頭必須落地。
一眾宋家世僕主動來到了宋家父子的身後跪下,準備一起上路。
“取酒來!”監斬官吩咐人將幾碗酒端上,連宋家小兒也有一碗。有著酒精的麻痺,犯人走的也安詳些。
可那酒太劣,宋秀嶽的兒子才含住一口,就忍不住噴了出來。
小趙平覺得自己主人已經是瘋了,他戰戰兢兢的舉著一大碗酒,遞到了宋秀嶽的身前。方才監斬官問周邊酒樓茶樓裡可有好酒,他主人一轉身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幾大碗酒來,讓他端著送與這宋家的人吃。
宋秀嶽只是聞了一口,眼睛便是一亮:“好香的酒!”
他接過大碗,猛喝了一氣,如同吞下了一團烈火。六十五度的紅星二鍋頭,上頭沒有問題。
“來!”宋秀嶽拉過兒子,將剩下的小半碗酒灌進了兒子的嘴裡。
見著兒子很快就開始迷糊的眼神,宋秀嶽終於落下了淚來。
“你家主人可是姓張?張信之?”
趙平正準備轉身,聽到這死囚問話,便小聲的回了一句。
“我家主人正是。”
也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小趙平卻自作主張的又加了一句話。
“宋五姑娘,已經被我家大娘子給贖出來了,完好無損。”
他說完拿著碗扭頭就走。
宋秀嶽突然發聲大笑:“張信之,今日大恩不言謝矣!”
幾個宋家世僕一聽到小趙平的話,也立即就把頭對著茶樓磕了下去。
“張郎君,公侯萬代!”
香過一半,最後一陣催命鼓持續響了起來。這鼓聲要麼是人頭落地而止,要麼就是香盡而停。
監斬官一閉眼,紅筆一圈,兩塊斬令扔在了案前地上。
宋秀嶽把醉得迷糊的兒子忽然抱住,不讓他看臺下。因為他的妻子,在最後一陣鼓響之際,看不得丈夫兒子先死,已經一頭撞死在地上了。
小趙平鑽出了人群,追了三四十步,這才追上了自己主人。
張哲聽到身後忽然鼓停,人群一聲發喊,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他渾身有些發冷。
“街鼓侵人急,西傾日欲斜。黃泉無旅店,今夜宿誰家?”
張哲也是如今才切身體會到,在這個時空裡,不光是有酒有詩有美人,還有血淋淋的屠刀和株連。
“舉試?”他又嘆了一口氣,“舉試!”
今日這血淋淋的一幕,讓張哲深刻的認識到,家資嬌妻他如今都不缺,缺的卻是能保護這一切的實力。
張哲忽然想起了嚴太守走前交給他的任務。回去之後,就應該給三七寫一封信去,桃灣水道確實要看得嚴謹些。
一片雪花飄下,張哲抬頭看到漫天雪羽亂舞而下,冬月還差一日,這雪倒是提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