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接下來喝酒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基本上是略看上一眼西呂的詩詞,便很快搖頭喝酒。
兩個西呂宮婢嘴裡沒停,一直在諷刺張哲,這哪裡是個才子,分明是個貪杯的酒鬼。
春夏秋冬,蘭竹菊七盞酒已過,張哲強忍著醺意,正準備去拿那第八盞梅詩酒。
西呂國的幾名老者見此都微笑搖頭。
其中一位老者看向了一直表情淡淡的嚴太守,等張哲喝下這最後一杯酒,便算是武陵士子全軍覆滅了。既然西呂贏下了這一局,但場面話還是要對著嚴太守說上一句的。
“既如此,這一場便承蒙嚴太守相讓了。此番我等來的突兀,倒是讓武陵郡的諸位不及準備,勝得僥倖,僥倖。嚴太守淡然雅量,可惜武陵路遠,我等差事在身不能多做討教,甚憾之也。”
漂亮話正說著,張哲也把最後一盞酒遞到了嘴邊。
卻聽嚴太守懶洋洋的笑語道:“貴使客氣了,日後與西呂諸位打交道的日子卻不會少。只盼各位日後不要腹謗嚴某不近人情便是。”
西呂老者一怔:“不知太守,此話怎講?”
孫同知在一邊冷冷的回他。
“本郡嚴太守因功升遷,正好要去的所在便是西江郡,所以與諸公互相叨擾的日子,卻還長著呢!”
西呂諸人聽了雖然詫異,但也沒有太過忌憚嚴勻。
只是張哲手中這盞酒卻不敢再喝下去了。
嚴太守似笑非笑的表情對著張哲看了過來,張哲頓時心中一片苦海。
西江郡~~~,他岳家一家都在那裡,也就是說全在嚴太守手裡捏著。
正有些左右為難之際,嚴太守卻淡淡的發話了。
“不知貴國這詩擂,是作出一首勝過貴國詩作的便賞四百貫,還是一首詩擂只有四百貫的賞額?”
勝負已然就要分出,西呂國諸官員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嚴太守突然問這個話。只聽言中之意,卻是替大鄭嫌棄他西呂國人賞格設得小氣了些?
“自然是一首就有四百貫,大鄭士子能做幾首,就有多少個四百貫,”說話的卻是屏風後的雲上公主,“我今嫁入大鄭,所帶不少,特地襄以大鄭文壇盛事,豈會吝嗇這點銀子?”
嚴太守聞言只點點頭,嘴角帶著一絲笑,也不看張哲,只低頭喝茶。
但是張哲此時哪還不知道嚴勻的心思,這是要他在最後一字上大贏西呂人。今日嚴勻還是武陵之長,昔日又是西江之首,張哲要是繼續放棄,那張孟兩家都要吃他的排頭。
張哲只能放下了手中的酒盞,無可奈何的對著低頭喝茶的太守稽了一首。
這便是領命了。
忽然一陣清香襲來,一隻雪白的手腕拿起案上的墨條替他輕輕磨起墨來。只看那雪白的顏色,張哲便知這是何人。
蘇明煙肅容低頭為他研磨,也一邊低語與他。
“京城已經傳來訊息,嚴大人轉任西江、蒲山、龍山三郡巡閱使,最遲九月底便要入京面聖。小婉妹子一家都在那邊,你要繼續讓,那也隨著你。”
說完,雪腕捏起了一支狼毫,遞到了張哲的面前。
西呂國使團中一位年輕官員本就對蘇明煙極為上心,見狀心中就有些酸意,忍不住冷聲譏諷張哲。
“這位令主姿容雪妍,正如梅花模樣,這最後一首梅詩,這位士子好歹也動一動筆,莫只管喝酒。汝所作若不能讓這位令主滿意,易某不才,屆時替你一討佳人歡心便是。”
西呂使團內一眾年輕人都笑了起來。
張哲晃晃頭,心中也做了決定。既然他不可避免的要被打上嚴太守的標籤,那便不如把事情做到最絕,首鼠兩端並不是他張哲的處事方式。
“可惜了這最後一盞酒,西呂貢酒果然滋味不俗!”張哲輕笑著接過了蘇明煙手中的狼毫,抬頭看了一眼正笑得歡快的西呂諸人,“既飲了諸位七盞好酒,張某這裡便有七首梅詩,請諸位品鑑。”
滿場都是一靜。
片刻之後,西呂國諸人都冷笑連連,只當張哲嘴硬。而武陵這邊,幾乎人人的眼裡都放出了光來,除了唐巖。
張哲提筆就寫,絲毫不頓,片刻一首五言就寫在了雪濤紙上。
他身邊的蘇明煙眼中發亮,仔細取過這張紙,檀口輕張將這五言唸了出來。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蘇明煙讀得此詩,只覺得清香滿口,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似捨不得這文字韻味就此飄散了去。
嚴太守終於把目光從茶杯上移開,依舊淡淡看向了對面。
“諸公以為此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