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大船正順流而去,船頭之上,孟母呆呆的看著碼頭上的小夫妻,滿臉的不捨。
強裝了半日的孟父也終於按捺不住,一雙老目流下了淚來。
孟傳生死死的捏緊了拳頭,臉上顯得風平浪靜,整個人的姿勢略略有些彆扭。
劉氏則藉口江上風大,將婆母扶進了艙內。
孟傳生剛剛在自己的房內坐定,就見劉氏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娘子,不在母親身邊服侍,可是有事尋我?”
劉氏有些緊張的點點頭,小心的看了一眼門外,確定沒有人之後,這才拉住了丈夫的袖子。
“有一樁事要說與夫君聽,但你先別怪我。”劉氏在袖子裡摸了一陣,掏出了兩張紙來,卻是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是開船前一刻,小妹下船前暗自塞在我手裡的,許是婉兒暗中帶走的嫁妝都在這裡了。”
孟傳生嘆了口氣。
“我原想說,這錢確實不該收的。”
劉氏卻低聲哽咽了幾聲:“我原也是斷不肯收的,但妹妹說妹夫已經同意,而且....而且妹妹還希望你到了那邊繼續學業,這些銀子是給你科舉用的。我一時迷了心,也就收下了。”
孟傳生苦笑一聲:“娘子不要哭,我只說原本不該收,是怕妹妹妹夫沒了這些嫁妝銀子,以後的日子會艱苦些。可誰能料到,呵呵呵,”孟傳生搖搖頭,這才把一直緊捏著的拳頭鬆開。
劉氏抬頭一看,頓時就捂住了嘴。
只見一顆滴溜溜的天然渾圓、明透如水的琉璃珠正躺在孟傳生的手心,更加駭人的是,那琉璃珠裡還裹著一團火焰。
“這是臨別之際,信之偷偷塞到我手裡的。我好懸當時沒一腳踩空,跌到江裡去。”
“這般的東西,莫說見,我之前聽都沒曾聽說過,”孟傳生一手心的汗沾在了琉璃珠子上,映著窗外照進的日光,散發出了五彩的氤氳來。
劉氏顫抖著手,有些不敢觸碰那珠子,生怕她一觸到,這珠子就會如同氣泡一般消失。
她突然警醒的轉過頭,看向了艙外。
還好,沒人!
“我曾聽聞,宋家有一顆荔枝大小的琉璃珠,通體綠色。在盛陽之下,隱隱可見珠後光影。還有個好大的名號,喚作碧玉透影琉璃珠。而可信之這顆珠子,竟似用水做成,半點瑕疵都沒,若非內有一片火焰紅玉,我都只當看到了一隻泡影。”孟傳生小心翼翼的將珠子放到了劉氏微微顫抖的手中。
“信之臨行前一再叮囑,若非潑天的大事,這顆珠子是萬萬不能拿出來用的。他寧可在桃灣安貧樂道,也不願賣了這東西,就是怕惹來不測之禍。”
劉氏仔細的包好了珠子,也從震驚之中緩過來神來。
“夫君放心,不到萬不得已,妾就當忘了這東西。這顆珠子就在家裡慢慢傳下去,也是好的。”
碼頭之上,遠方船影已經消失,但孟小婉寬大幕籬白紗還在江風中拂動。
呆呆看了那天際流水半響,孟小婉這才轉身過來,看向了身後一直陪著她的張哲。
“我將那嫁妝銀子都給了嫂嫂,夫君真個不怪我麼?”
言辭中竟是難得的陪著小心。
張哲搖搖頭,也低聲小意的說了一句話。
“我倒是怕娘子怪罪於我。”
孟小婉從幕籬下伸出玉手,輕輕牽住了張哲的袖子,便要往碼頭外走,邊走還邊問。
“夫君做了何事?”
“呵呵,某一時囊中羞澀,臨別之際,卻忍不住將一顆玻璃彈子塞與兄長了。只是為了給他添一份底氣,希望他們永遠不要用到這個才好。”
孟小婉吃驚的捂住了嘴,抬頭看著張哲。
“夫君將那跳棋子送了哥哥一顆?”
“是的,娘子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