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張哲第一個從學衙中走了出來。明晃晃的太陽讓他的雙眼一時睜不開眼睛。
一條黑影從旁邊直接蹦到了他的跟前,看形狀似乎是三七。
“哈哈,俺就知道郎君定的第一個出來的!”
三七身上就穿著件無袖坎褂,露出了黝黑的胸膛,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汗味。他接過了張哲手中的考籃,也不問張哲考的怎麼樣,翻出剩下的餅子和水就吃喝了起來。
“三七?你該不會是餓了兩天吧,我記得你娘可是給了你兩日的飯錢的。”
三七嘿嘿一笑,抹了一把嘴:“那二十文我都偷偷攢下了,這兩日我可沒白乾坐。街頭的車馬行正好這幾日來貨,缺打下手的,我啊,在那處做了一日多的小工,每餐有餅有菜湯,我還多掙了十五文呢!”
“喲,那你可就有三十五文了!”張哲含著笑“羨慕”的叫了一聲。
“那可不是?!”三七得意洋洋的把剩下的吃食都呼啦了個乾淨,小小的打了個飽嗝之後,他才想起了什麼。
“郎君,可要替俺藏著話,別讓俺娘和俺爹知道了!”
“那你放心,”張哲笑眯眯的攤開了一隻手掌,“見者有份,絕對幫你保密!”
不禁逗的三七頓時露出了一張苦瓜臉。兩人說鬧著就往西邊城門走去,等著張哲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街頭,學衙周圍茶鋪裡的人們就議論開了。
“果然是張信之第一個出來,願賭服輸,你,會賬!”
“看看,看看,我就說吧,張信之參考還有其他人什麼事?此人竟是趕著點出來的。童子試對此人來說,太過小兒科了。”
有捧張哲的,自然也有不服氣的:“做文章需精益求精,這點都不會懂麼?某看還在內裡堪磨文章的周子迎,不見得就會輸給這張信之!文過三遍方可下筆,這點常識還需要我提醒幾位?”
“您那是常識!”有人譏諷道,“可那張信之是個常人麼?人家作那等好詩都只需倚馬可待,您卻跟我們提什麼常識?”
二樓之上陸先生不動聲色的轉過了身,吩咐隨從收拾東西回去。
“先生,我們不等李郎君出來了麼?”
“等他?”陸先生搖頭冷笑,“什麼善於謀劃李雅閣?不過是學了些胥吏的下作手段。那張信之既然安安穩穩的進了考場,如今又是第一個出了門,後面的事還需想麼?桃林此地的案首,已然定矣!走吧~!”
張哲和三七自城西碼頭上了霍家的烏篷船,一路迎著湖風往桃灣而去。
桌上紅底黑漆漢碗裡的冰都化沒了,冰鎮綠豆湯都成了糊糊,但是屋內的三個人都沒有注意到。
陳媽媽和白鷺正滿臉忐忑的看著孟小婉。
孟家女郎今天梳了一對簡單的環髻,著了一件月白色的廣袖紗衣,頭上居然插著張哲送的那隻“卻扇禮”金釵。
她正拿著幾張紙看得出神。
良久,隱隱的水光從她眼角閃過,她緩緩的抬起了頭,略一遲疑後,問起了白鷺:“郎君睡下前,還有說過什麼沒?”
“郎君是累極了,把幾篇文都默得飛快,剛把筆一擱,那鼾聲就響起來了。姑娘,你看他這字都寫的極草,全不似往日的那般工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