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府學衙是縣城幾個衙門裡最體面的建築。
今天是六月二十五,正是童考最後報名的日子。從明日起,學衙會張榜三日,公佈正式參考的人員名單。
七月初一至初二,就在這學衙後堂大弄堂裡進行全縣的秋季童考。
學衙門前人不多,蓋因要報名的人都已經早早的來登記過了。很少有人會選擇在最後一天來報名。
霍炳成領著張哲前腳剛進了學衙,在學衙街對面的酒肆裡,有幾個一直坐在那裡盯著學衙大門的人,立即驚疑不定起來。這些人中,既有賭坊的掌櫃,也有府衙與宋家安排的探子,他們互相用眼神交流著,眼中滿是疑問。
霍主簿家的公子,早就是童生了,前年還參與了府試,今天怎麼跑到學衙來?最讓人關注的,卻是霍衙內身邊的那個年輕男子,一個名字已經在他們的口中醞釀。
天爺,真的是那人也來參與本次秋考了麼?
有人很快就從門子的口中問到了實情,來人正是張哲張信之!這幾日縣中才學第一的名頭已經從周子迎頭上易主,詩文棋三絕的“張信之”被本縣的讀書人評作了第一。
可誰也沒想到,一直窩在桃灣鄉下的張信之居然在最後一天來報名參考了!府衙和宋家的探子立即扔下酒錢就急匆匆的走了。
大事不妙!周郎君的才學,李郎君的謀劃,遇到這個“深不可測”的張信之怕是都討不到好。
此人參考,案首還能是別人麼?
霍炳成領著張哲進到了學衙的二進左手第一間房子。
房子裡有個書吏在等著,鬍子半白,大約四五十歲的模樣。
“來,與我信之賢弟登記!”霍炳成在縣中各個衙門裡最是隨意,扇子一點就吩咐那人做事,倒是張哲對著這書吏微微行了一禮。
“張哲,字信之,年十八歲,桃灣人士,身高十尺有餘漢尺,約十六點五厘米),面白無鬚。”
那書吏記了張哲的資料,又從袖子裡摸出了幾個摺好的紙條來。
霍炳成笑了:“賢弟,這是報考前最後一道手續,也是走個過場。這裡有五道墨義題,都是書中最簡單的,只需答對一道便有了參考的資格。信之,可隨意選一隻。”
張哲沒有看那五張摺紙,卻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眼前的這個書吏。
此人自從他們進門之後,就一直不敢正眼看他,拿著紙條的手還有些微微顫抖。
張哲眼底一冷,心中冷笑。
他來參考的事情,還是有人提前知道了,並在這最後一道走過場的手續上動了手腳。
“這些題,確定都是墨義題?”
張哲似笑非笑的看著那書吏,卻沒有第一時間去取紙條。
那人依舊低著頭,咬著牙:“正是,十二本論中的墨義填空或默寫)題!”
霍炳成終於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正要上前檢視這些紙條,卻被張哲拉住了。
見霍炳成有些不解,張哲微笑著輕輕指了一下書吏身後的那道簾子。
很顯然,簾子後有人在!
霍炳成暗怒,這等事是全縣主官一體議定的事,誰敢在桃林縣內動這個手腳!?
他剛要上來去扯那簾子,那書吏頓時臉色狂變,死死的攔住了霍炳成。
“好膽!”霍炳成怒不可遏,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此時,門外卻走進了一個微微喘氣的老者來,張哲轉頭一看,正是學衙主官韓教諭。
“見過教諭大人!”張哲見老教諭走得甚急,便知道里面定有隱情,便先拉著氣憤不已的霍炳成給教諭見禮。
韓教諭進來之後,沒有顧得上給兩人回禮,而是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五張紙條。發現五張紙條都原封未動,這才放了心。